若是后世,她怀里他应该是坚定的人定胜天的无神论者。
却不想,琴笙妙目幽幽如晦,指尖轻轻地滑过她的掌心:“我,信命。”
楚瑜看着自己的掌纹,有些茫然,也有些诧异地瞪大了圆圆的眼:“你信命?”
他这么个人,居然会信宿命。
琴笙白皙的指尖停在她的掌心,淡淡地道:“嗯。”
楚瑜见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打算,也不多言,只叹了一口气,有些哀怨:“你要去多久,我肚子里有小蛋蛋可受不起海上的颠簸。”
琴笙沉默了一会,随后温柔地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不会太久的,给我十日。”
额头的皮肤传来柔软的触感,楚瑜靠在他的怀里,软软地轻嗯了一声,露出甜蜜的笑容,拉着他的手轻轻搁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和小蛋蛋一起等你。”
感受着手心的柔软,琴笙妙目微微眯起,有幽暗的光一闪而过。
……
安置了楚瑜歇下。
琴笙却起了身,他在床边静静地看了沉睡的人儿一会,见她俏丽粉嫩的脸儿越发显得娇嫩,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后替她拉了拉衣领,起身向外而去。
“主上?”轮值的是火曜,见琴笙出来,便立刻从隐身之处跃出,跟在琴笙身后。
“走走罢了。”琴笙淡淡地道。
火曜立刻取了披风伺候他披上,默不作声地跟在琴笙的身后。
琴笙披上了披风,径自慢悠悠地向外晃荡而去。
八阵院这里布置得极为雅致,有还剑湖活水引入,小桥流水,一派江南景致,只是再美丽的江南景致,在这深秋初冬之际,都显得有些凋敝,何况是深夜之中。
四处虽然有灯火,却也只显得有些寂寥和幽森。
琴笙慢慢地走着。
火曜只在他身后跟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琴笙慢慢地又绕回了园子口,不远处就是楚瑜和他的卧房。
“你……和霍三娘闹了那一场,她是怎么……。”琴笙忽然停住脚步,开口说话。
火曜一愣,随后认真地倾听:“嗯,主上请说。”
琴笙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站了好一会,随后淡淡地道:“没什么,回去罢。”
火曜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地跟在自家主上身后回去了
走到院子口的时候,琴笙有些意外地看见一道熟悉的窈窕人影正披着披风提着灯笼在向外四处张望,墨玉一般的大眼里有点茫然和奇色。
他微微挑眉,上前看着她:“怎么出来了?”
“睡着一半,便不见了你人,其他人说你出去走走就回来,终归是睡不着,便出来等了。”楚瑜大眼弯弯地笑道,随后看向他,有些不满地嘀咕:“大冷天的,什么事儿能让咱们琴三爷这般烦闷到要出来半夜散心,因为出海见不到我和小蛋蛋么?”
火曜见状,只干笑一声,随后就默默地要退下去。
却不想,琴笙忽然唤住他:“火曜,送人回去。”
火曜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琴笙:“啊,爷?”
三爷不就在这里么,还要他送小夫人回房?他没有听错罢?
而下一刻,那小夫人却忽然单膝在琴笙面前跪下,恭敬地道:“红零唐突了主上,请主上责罚。”
火曜呆住了,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子,若不是这一跪自己承认,他根本分不出她是真的楚瑜还是假的楚瑜。
这红零今儿是活腻歪了么?到主上面前来献宝?上次的教训还没有够?
但是这一次,琴笙却没有责罚她,只是垂着莫测的眸子睨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为什么要冒充小夫人演这一场?”
红零见琴笙给了自己解释的机会,平静地道:“属下听闻主上要出海一段时日,所以需要一个见证自己易容敲诈术的机会,如果连主上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没有认出属下来,那么属下才算是勉强过关了,毕竟您不在的时候,若是再发生上次在绣坊里差点露出破绽的事情,属下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个理由确实非常充分,而且有勇有谋。
连火曜都不得不承认。
琴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过关了,后日本尊出海上船,你跟着来罢。”
红零脸上露出喜色,恭敬地道:“是。”
琴笙没有多言,径自掠过她,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床上另外一张和方才‘楚瑜’一模一样的脸儿的主人正睡得香。
琴笙幽暗的目光触及她的脸上,便渐渐柔和下去,他去了衣衫鞋袜,也上了床,将脸轻轻地埋进她的颈项间,环住她的腰肢,嗅闻着熟悉好闻的女儿气息,放任自己渐渐陷入沉睡。
火曜看着红零,面色平常地道:“我送你回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做第二次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红零恭谨地躬身:“是,火曜星君的教诲,红零谨记。”
她垂下脸的角度,挡住了她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
两日后。
港口寒风瑟瑟,远处有海鸥飞舞,所有的东西都装船完毕,琴笙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大船边上。
这日出海的有不少船只,也有不少人来港口采买搬运货物。
而非常巧合的是,琴笙刚下马车就也看见了伊势宫标识的马车。
“咦,这不是琴三爷么,怎么,大冷天的要出海么?”华丽的衣袍在马车上一闪,一道高挑的人影下了马车,摇晃着手里的扇子,笑吟吟地看向船甲板上。
“还真是巧,不知老身是要称您一声宫家少主,还是伊势宫殿下呢?”金大姑姑转身看向一边站着的宫少宸,微微一笑,毫不掩饰话语里的讽刺。
宫少宸看着她,笑吟吟地道:“这位姑姑说的笑话真有意思,不过您这一把年纪了,想要叫本宫什么,都可以的,本宫是有些货物到了,所以来港口看看。”
琴笙视若无睹地直接抬手掀了帘子,让楚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