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月升这场病足足休养了一个星期才好,期间室友无微不至的关心略去不提。大家都觉得,病好之后的月升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病好回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丢了很多年的《时间简史》拎出来重读了一遍,甚至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在物理系那层楼来回打转,逮着一个教授就去问人家平行时空理论。要不是因为她每一次抓的都是那种资深的老教师提问,大家一定会以为她看上了哪个物理系的大帅哥。
渐渐地,全寝室都觉得她生病的时候烧坏了脑子,导致整个人都疯魔了。本着深刻的人文主义精神,室友对她进行了温暖的人文救助 也就是变着花样的约她吃饭、上课、逛街,总之不让她一个人单独呆着,免得她自杀……
所以,当月升抓着全寝室的妹子组原班人马重新去一次电影院,再看一次同样的电影,大家犹豫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
曲月升知道这段时间,寝室的妹子们为了照顾她的情绪牺牲了很多个人时间,也知道不应该一直这样麻烦别人,她甚至知道再看一次电影也不可能再有一次穿越的体验,可是她就是想再努力一次,再为见那个人努力一次,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还不能回东篱国,我就把那些记忆当成一场梦,永远放在心里 月升暗暗对自己说。
电影的大屏幕上播放的是时下女生最爱看的文艺片,主演和制作班底都不错,可再好看的文艺片也架不住刚看过一遍啊!因此电影才播到了一半,一干室友都因为无聊而睡着了,只有月升聚精会神地看着。
她看的是电影,满心满眼里想的却都是闻远的一点一滴,悲伤和喜悦来回交替,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电影结束,她叫醒了一干室友,发现大家脸上的神情都很正常,显然没有谁跟她一样平白无故多了一段穿越的经历,至此她才完全死心。
也许,这才是佛祖的旨意吧。
曲月升无力嗤笑,乖乖的跟着大家回寝室,开始认认真真面对现在的生活 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吧?
她开始学着向现实妥协,像歌词里写得那样,试着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试着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如果说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那么她就尽力让自己享受这种状态,尝试着慢慢的从爱上一个人,变成爱着一首歌。
就这样,一个学期稀里糊涂的过去,月升奇迹般的从一个不挂科万岁的学渣,变成了一个高绩点的学霸,整个人也从一个咋咋呼呼撒娇耍赖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淑女。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寻找闻远的存在,反而开始醉心于物理。她相信有穿越时空,相信会有虫洞的存在,更相信那个让她失去了闻远的神秘无底洞早晚有一天会再出现,把她的爱人还给她,她等待着这一天。
在这样望不到尽头的等待中,又一个学期过去了。曲月升正式迈入大四,重要的专业课基本都修完了,只剩下培养方案里几个顽固的选修学分拿不够,月升便报了一科风马牛不相及的《现代物理学》,由物理系最有名的“老变态”执教。
“老变态”最先是物理系的同学喊出来外号,因为这位系主任老师非常严格,尤其喜欢问学生很多变态的问题,比如怎样用现代物理学解释打桌球应该选取何种角度,再比如怎样用物理学原理解释两栋教学楼之间的间距。偏偏又只问理论,不设立具体参数,每次都把学生问得一脸懵逼,恨不得从小学物理重新学起,因此人送外号 “老变态”。
今天是第一次上“老变态”的课,曲月升不想迟到,很早就去了教室。此时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她挑了个靠前的角落位置坐下,随便翻了翻书本,里面有一章是专门介绍爱因斯坦的平行时空理论,内容又枯燥又无聊,没看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心心念念的东篱国,回到了灵觉寺。藏经阁里竖着鳞次栉比的掉漆书架,依旧堆满了古旧的佛经,阁楼里的阶梯又高又陡,闻远还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色袈裟,洁白的僧衣一丝不苟的熨帖在身上,随着楼梯一节一节往上,仿佛一仰头,就能跟佛祖对话似的。
曲月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绕过密密麻麻的书架,看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旁磨墨,浓郁的墨香散发在空气中,让人莫名心生宁静。
他抬起头,一手拈菠萝花指,淡然一笑,宛如要破空而去的佛陀:“月升,过来抄经文。”
曲月升双眼一红,一路小跑奔向他,却发现桌子上的白纸上根本不是经文,而是一幅画,画中人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衣裙,宛如春日里抽枝的新芽,长在山脚的必经之路上,被众多面露凶色的匪徒团团围住,眉目如画的僧衣少年从天而降,宛如救苦救难的佛陀临世。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喂,同学,同学……”同桌的女孩戳了戳她的手肘,月升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双小鹿眼红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