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脑子却是分外清醒的,他狠狠的盯视着秦靖,在无声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亲生父亲下毒!
秦靖到底年岁小,瞧着靖王倒下,他脸色已经煞白起来,也浑身哆嗦着,害怕而心虚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被靖王死死盯视着,他哭着道:“我不想的,可我都说我是冤枉的了,父王还是罚我跪祠堂,祠堂好冷,我好饿,浑身都没了知觉,我没错!没错!可我快死了,父王,我差点死掉!父王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不服!”
秦靖越吼,神情越是激动,却于此时,脚步声绕过屏风,进来一个身影。
她几步靠近了秦靖,抬手扣住了秦靖的肩膀,无声的拍抚安抚着。
靖王先是看到一双青莲色绣文竹的秀雅绣鞋,接着是雪青色如水波般的澜裙,他费力的抬头,终于瞧见了那进来的女人。
她的容貌依旧柔婉娴雅,头上妆容简单素雅,还戴着他亲手送的那套紫玉头面,只是俯视过来的眼眸,冷的好似冰凌,阴狠的仿若淬毒的刀!
是和他同床共枕了十七个年头的女人,靖王妃沈晴颜!
靖王早便猜到秦靖就算心中有恨,定然也不敢做出这样下毒的大事儿,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撺掇,蛊惑其弑父,他也猜想到了靖王妃,只是却没想到真看到靖王妃的这一刻,心里却宛若被千刀万剐!
这是他疼爱了十七年的女人啊,她竟然,伙同儿子,谋害他至此!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又到底疼爱了一个什么样的妖魔!
靖王恨不能上前劈了靖王妃,可他用尽全身力量,却依旧只能发出呜呜声,像是破败的风箱,越是用力,越是浑身抽搐不停。
只能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眸,恶狠狠的盯视着靖王妃。
靖王妃却淡淡转开了视线,只冲秦靖柔声道:“母妃知道你是好孩子,上次他冤枉你,害的你受尽苦难,险些丢命。这生育之恩,便算是还了,他宠妾灭妻,宠庶灭嫡,我儿都是我了保护母亲,若非如此,母妃就要被作践死了,我儿无错,先出去吧,母妃不会将你父王如何的,去吧。”
秦靖浑身发抖,心中充满了矛盾挣扎,害怕和自我否定,他只想早早逃离这里,闻言不顾靖王望过来的饱含祈求希望的眼光,转身便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靖王见此绝望的闭上了眼眸,靖王妃却上前两步,站在靖王身前,居高临下的盯视着他,道:“王爷放心,只要王爷乖乖听话,我是不会要了王爷性命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靖王闻声猛然睁开眼眸,死死盯视着靖王妃,他的眼眸中满是不解和愤恨,写满了质问。
靖王妃抚了抚裙摆,慢慢蹲了下来,道:“王爷一定在想,你待我那么好,我为何要如此对待王爷吧?”
靖王确实不明白,眼前的靖王妃实在太陌生了,褪去了伪装的靖王妃显得冰冷而无情,再不是那个靖王熟悉的女人。
靖王好歹和靖王妃有过十七年的恩爱岁月,所以即便这大半年来,他和靖王妃之间裂痕越来越大,靖王念着旧情也做不到去害靖王妃,即便怀疑她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他都只是将她禁足而已。
可靖王妃呢,她竟然毫不犹豫就给他下了毒,还是借着儿子的手,她怎么能丝毫不念旧情,难道那么多年的鹣鲽情深都是假的?
难道这个女人,真在外头偷了什么男人,那男人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似是看到了靖王的疑问,靖王妃叹了一声,道:“唉,王爷还是不信我,我没有偷人,从来不曾呢!”
靖王因靖王妃这话,脸上狰狞之色略减,可他眸中的不解之色却更深了,靖王妃似有些同情这样迷惑不解的靖王,她又叹了口气,看向靖王的眼神悲悯了起来,道:“王爷可还记得我第一次对王爷表示出好感是何时?”
靖王浑身一抖,眸光闪动。
靖王妃从小就出入靖王府,和女儿秦仪琼是手帕交,那时候虽然他不常见到小姑娘的靖王妃,可是却也有印象,是个很乖巧懂事,安静清秀的小姑娘,隐约觉得这小姑娘身上有种寻常小丫头没有的娴静优雅。
不过对这么个小姑娘却也是不会生出什么它念的,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同,却是靖王妃十二岁时,躲在王府的园子中哭,他刚好经过,遇到了哭的梨花带泪的她。
当时她躲在假山后头,一双眼眸水洗过般清澈,又宛若雨打花苞一般秀美可怜,他从未见过这个沉静娴雅的小姑娘哭过,故而便很惊异,表示了关切。
可她却羞红了脸,那娇羞的模样,靖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后来靖王才知道小姑娘是因为来了初潮,弄脏污了裙子,这才躲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急哭了。那次他脱了外裳替她解了围,犹记得她羞红了脸蛋,偷偷瞥向自己的目光,像山间的麋鹿一般,在他望过去时,偏又惊慌的躲闪开,只是连耳根都红的剔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