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说几句话,便有宫女进来,屈膝禀道:“世子爷今儿宫宴上酒饮的多了些,这会子醉了,皇上特允了世子爷留宿宫中,这会子已经被扶着进了慈云宫。”
太后听的又笑了起来,回头便意味深长地瞧了眼璎珞,道:“瞧瞧,这混小子为了佳人都欺君了,他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丫头也莫再恼他了吧。”
璎珞红着脸被太后盯视着,却是无法无动于衷,到底沉默着点了点头。
见她如是,太后才笑着扶了水嬷嬷的手站起身来,道:“今儿想来你也累了,在些安歇,也好早些养好了腰伤陪哀家好好说说话。哀家这老胳膊老腿折腾了一日也是顶不住了,也回去安歇了。”
璎珞忙略抬了抬身子,冲太后欠身,太后挥手示意医女上前按住她,转身抚着水嬷嬷的手去了。
太后刚从稍间出来走到廊下,就见秦严大步进了院子,脚步生风,沉稳有力,自然是没什么醉态的。太后站定在了廊下,眼瞅着秦严上了台阶,行了礼,这才由着他扶住了手臂,一起往寝宫去
见秦严抿着唇不说话,脸绷的线条愈发冷峻,明明很想问问那丫头的情况,却又死忍着不开口,太后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拉着秦严净问些宫宴上吃的好,喝的好,今年的歌舞瞧着比往年要有趣些之类的闲话,偏就不提璎珞半句。
秦严这会儿哪里有心思听太后说这些有的没的,明明已百爪挠心,面上还不愿意显现出来,憋的气都不畅了。眼见太后说完了宫宴,又拉着他说起了上元节来,秦严算看出来了,他不开口,太后今儿是打定了主意吊着他玩儿呢。
叹了一声,脸上绷着的淡漠也挂不住了,苦笑道:“皇祖母,她怎么样儿了?”
太后见他锯嘴葫芦的总算愿意问了,这才白了秦严一眼,道:“她?谁啊?”
秦严认命地道:“皇祖母明明知道孙儿心急担忧,便莫拿孙儿玩笑了。”
太后见他说话有气无力的,脸上满是黯然苦笑,这才道:“她腰上的伤要躺个两日才能下床,并无大碍,只眼睛却肿的核桃一样,可怜见的,也不知受了多大委屈,想必是伤处疼的厉害。小姑娘家家的,娇气些也是正常。”
秦严一听璎珞眼睛都跟核桃一样了,这还了得,想到她那样坚强,从来不哭的女人,都被自己气的哭红肿了眼睛,心里不定多伤心,多恨他呢,哪里还坐得住,豁然站起身来,道:“我去瞧瞧!”
他说着转身就火急火燎地要离开,太后瞧的摇头,拍了拍炕桌喝斥道:“站住!这都大半夜了,你跑到人家姑娘的闺房去像什么话!”
秦严顿住了脚步,蹙眉回头,道:“祖母……”
太后却不为所动,道:“叫什么也不管用,虽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没必要太拘泥,可该恪守的却半点乱不得!再说这大半夜的,人家姑娘都休息了,你再过去折腾她半天,她的腰还要不要了?坐下!”
秦严见太后神情严厉,却也不敢辩驳,只得又撩袍坐了下来,可他惦记着璎珞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忍不住就道:“皇祖母不知道,她不是娇气爱哭的,也不是因伤痛而哭,实在是孙儿不好,方才有些控制不住脾气,惹了她伤心难过,皇祖母就让孙儿去瞧瞧她吧,就瞧一眼孙儿便出来。”
太后见一向冷心冷情的孙儿,能为璎珞做到这一步,好声好气地央着自己,就为了去瞧一眼,一时心中又是感叹又是担忧,时而欣慰时而惧怕,时而又满心酸涩,复杂极了。
她半响才柔声道:“行了,祖母知道你们闹别扭了,祖母都替你哄好了,那丫头是个孝顺的,不忍哀家担忧,已经答应原谅你了,你啊,改明儿见了人好生认个错,哄两句也就好了。她今儿折腾的一日,又受了伤,这会子只怕已经睡熟了,你也莫再去打搅她了。更何况,哀家瞧她总是女孩子,脸皮子薄,你们如今到底连亲事都没定下,该给她的体面你要给才好,不然你叫她以后怎么见人?怎么在下人面前立威?哪里能事事随心所欲的!”
见秦严默声不语,太后沉了脸,道:“哀家且问你,那丫头是不是因为你不打招呼便冲进了稍间,又驱退了宫女这才恼了你的?”
秦严听太后语气微沉,不敢再沉默不语,忙道:“慈云宫中的宫女医女都是皇祖母的人,孙儿觉得没必要拘着。”
太后不觉抄起旁边放着的拐杖敲了敲秦严的腿,道:“那丫头第一回来慈云宫,正想给哀家留个好印象,你这样不守礼数,可让宫女们怎么看她,让哀家怎么想她?她会闹,也是理所应当,她生气,那也是太在意的原因。你便担心她的伤,也要事先打个招呼,怎么这样莽撞。哀家瞧着那丫头是个清醒的,你却胡闹的厉害,便这慈云宫铁桶一样,也不能做出惹人诟病的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