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定文说的极是仔细,宋氏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是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连宋氏自己都承认了,这还能有假?眼见儿子和侄女已经是夫妻陌路,没了缓和的余地,马氏半响才长叹一声,勉强平静下来,道:“这么说如今你那一房是姜姨娘管家?”
苏定文舒了一口气,道:“之前没有办法,确实是姜姨娘在管家,如今既然回来了,再怎么样也没让个姨娘当家的道理。儿子是想着,宋氏便让她一直将养着吧,我那三房的事儿便让大嫂多操心些,左右儿子以后都住在侯府,大嫂照看这些也便是了。”
马氏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才道:“珍丫头……”
苏定文道:“珍丫头的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了,若是当夜她没能嚷嚷出身份也就罢了,当夜那么多的人都知道了珍丫头的身份,即便那靖王世子有言,不会将事情透露出去,庄子上的下人也都做了处理,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闹的这么大,若不舍了珍丫头出家,将来只怕透了风声,侯府满府的姑娘都要受到牵累。玥丫头几个倒也罢了,都是亲姐妹,可儿子不能不想大哥四弟家的侄女们,若因玥丫头影响了侄女们,这叫儿子还有何颜面见哥哥弟弟们。”
马氏已神情疲惫,瞧着显然已下了决定的儿子道:“珍丫头到底是你的嫡幺女。”
苏定文道:“正因为如此,儿子才留了她一条命,未曾叫她暴毙而亡,如今已将她削发,过两日便能到京城,儿子想着还是让她直接进家庙去吧。”
马氏叹了一声,这才道:“罢了,你既有了决断,母亲还能说什么,一会子便让段嬷嬷亲自带人到家庙吩咐下。”
苏定文谢了,马氏只觉一阵阵头疼,摆手道:“你们也一路风尘,先回去洗洗休息吧。”
对宋氏的事情却未再多言一句,更是连问都没问落水的璎珞一句。
要说世上没有透风的墙这话是极多的,到傍晚时,苏瑛珍因业障积累要出家方能保命,宋氏重病,以后怕都要深居简出,三房庶女苏璎珞回京路上坠崖的消息便传遍了侯府。
自然各自都有各自的猜测,一时间三房一回京便成了下人和各房主子们谈论的焦点。
大夫人白氏的清远院中,白氏依在西厢房靠窗的蝠桃雕花红木美人榻上,懒洋洋的靠着个碧绿色沉烟纱面的大迎枕,旁边跪着大丫鬟魏紫,手中捏着个小檀香软包头的美人锤,正给白氏敲打着双腿。
白氏神情舒展,丰润的面容上满是愉悦之色,正听心腹崔妈妈说着三房的破事。
白氏听的舒坦,眉目弯起,笑着道:“宋氏作威作福多年,春风得意,真没想到也有今日。做大妇的,非要和那起子小妾庶女过不去,弄的灰头土脸,这不是拿着金玉非要往瓦罐上撞嘛,往日瞧着多聪明一人,却原来不过一蠢货罢了!”
美人榻边儿上放置了一个檀木刻花圈椅,椅子上铺着锦绣团花椅搭,富丽华贵,苏瑛莺正靠坐在圈椅中捧着个茶盏品着茶。
她已换了身宝蓝色锦缎绣深浅不一红色芙蕖的长褙子,下穿满绣芙蓉花金丝勾边儿的洋红色澜裙。乌发高高束了个弯月髻,插着攒珠累丝赤金红宝石的蝴蝶头面,这头面整整有大小不同的发钗,发环,步摇等二十四件,异常华美。
是前不久她落水,白氏为了安抚受惊的她,专门拿了私房宝石,请了京城最最有名的金玉阁给特意打制的。
赤金黄灿灿,红宝石流光溢彩,今日苏瑛莺不过挑拣了三样插在头上,便将她整个人映衬的珠光宝气,高贵靓丽,本就天香国色,清纯端庄的脸蛋显得愈发光彩照人。
她听了白氏的话,笑着道:“母亲当真那么高兴?”
白氏见女儿不以为然,坐起身来,道:“那是自然,我的儿啊,你不知道,当年你娘受了多少这宋氏的气!当年娘嫁给你父亲多年无所出,你祖母便不喜为娘,可那宋氏进门却一个个的生,那宋氏瞧着良善端庄,其实最是尖酸刻薄,明里暗里没少讥讽娘是不会下蛋的鸡!更是想和娘抢这侯府的管家权,日日在你祖母那里给为娘上眼药,娘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挺着个大肚子和你祖母坐在饭桌前,却要为娘这个大嫂忙前忙后,饿着肚子伺候她用膳的日子!”
苏瑛莺虽然是白氏亲出,可如今已经换了芯子,高莺莺穿越过来根本就没有继承本主的记忆,对白氏这个母亲也是亲近不起来的,她根本就不能对白氏的高兴感同身受,也不耐烦听白氏说这些老黄历,闻言不过点了点头,敷衍着道:“母亲这么说,这宋氏是挺奸猾可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