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见她口气有些急,分明是欢喜不已的,又死死按捺着,似生恐自己发怒责打她一般,宋氏非但没有感到愉快,反倒生出股憋闷之感来,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甚。
似乎最近只要碰到这个庶女的事情,便没有一件称心顺意的。偏偏她如今不能将她怎么样,这叫她有种在内宅越发束手束脚的感觉,如何能不憋出病来。
宋氏只觉瞧见璎珞便浑身不舒服,一时也想不出该拿她怎么办,索性眼不见心静,摆摆手便道:“下去吧。”
璎珞福了福身,也不多说话,转身便退出了屋。
见她好端端的离开,苏瑛蓝面上的笑容僵了,不由沉不住气的道:“夫人怎么就让她走了,她方才在院外还气的六妹妹心口疼呢。”
苏瑛蓝言罢,苏瑛珍也跟着面露不满,抱怨着,“母亲就该让她跪在太阳底下晒着去,晒脱皮了才好,看见她那张脸我就有气!狐媚子!”
宋氏本就头疼,被两人吵的更是不安宁,苏瑛珍是她疼爱的小女儿,自然不忍心责骂,顿时满身的火气便都朝着苏瑛蓝去了,怒斥道:“那是你三姐姐,上下尊卑,我看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去,回彩霞院跪着,午膳也别用了!”
苏瑛蓝没料到宋氏会突然发作与她,登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站着愣住了。
宋氏见这个庶女竟然还敢瞪着自己,顿时寒眸一眯,向苏瑛蓝射出冷毒之光来,苏瑛蓝这才慌忙着跪下,哭着道:“谨遵母亲吩咐。”
言罢,爬起来跌跌撞撞出去了。
苏瑛蓝是宋氏陪嫁丫头刘姨娘所出,苏璎珞姐弟在这当口上宋氏不敢再惩罚,怕出纰漏引得苏定文更怒。可苏瑛蓝不一样,即便罚了,宋氏也料定了刘姨娘不敢将事情传出彩霞院半句,苏定文不可能知道。
发作了苏瑛蓝,宋氏好像又找回了以前碾压庶女的威风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瞪了苏瑛珍一眼,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跳梁小丑般,你以后莫跟她混在一起!”
苏瑛蓝总倒贴着苏瑛珍,苏瑛珍也喜欢和苏瑛蓝在一处,如今被宋氏斥责,才嘟着嘴闷闷的应了声,遂又恼恨道:“母亲就这么放过那小贱人吗?我不想进了京城还要和她在一个园子里,母亲不是说了,不会让她入京的吗!我可不想让京城的人也都知道我有一个狐狸精姐姐!”
宋氏双眸眯起,轻拍着苏瑛珍的手,声音阴寒的道:“放心,母亲说过的话会算数的,既然嫁不出去,那便莫嫁了,给我寻了这么多麻烦,嫁出去倒便宜了她!京城……哼,她这薄命的哪里有福气上京去!”
宋氏说什么都不会让苏璎珞跟到京城去的,进了侯府,变数太多,到时候她未必能一直拿捏住庶女的亲事,所以在进京前,她一定要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庶女!
刘府已经倒了,亲事也黄了,事情已然如此,又过了两日,璎珞也就放下了此事。倒是听说一场七八日的暴雨,江州一带的河堤决了口,这些时日不断有难民往穗州拥来。
苏定文作为穗州知府,又念着皇上所派的钦差就在穗州府,有意好好表现一番,更是忙于公务,安置难民,安定城中秩序,亲力亲为忙于各种救灾事宜,每日里早出晚归,连新纳的青姨娘也抛到了脑后。
官府号召城中的富户捐钱捐粮,又开了粮库在城外每日施粥两次。穗州府不少富户也跟着效仿,不少府中都在城外开设了粥棚,每日定时施粥一次。
宋氏掌着内宅,也开始安排高妈妈每日带人到城外施粥,另因着十灾九疫,故此府中采买了一大批药材,每天大厨房都按着方子熬了预防时疫的汤药,各院早晚都送上一桶。
一时间整个苏府都飘荡着股药味,府中气氛也压抑了许多。这段时日,宋氏将庶女的晨昏定省都免了,璎珞一时过的更悠闲自在。
这日午后见阳光很好,又不算很晒,璎珞便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廊下一面和云妈妈学针线,一面看院子里几个小丫鬟嬉闹,院外小丫鬟雀儿抱着个蓝布包着的瓦罐进来。
几个笑闹着的小丫鬟便都凑了上去,笑着道:“雀儿,你老子娘又从家里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我看看,我看看!”
雀儿是从外头买来的,并非家生子,每月其母亲后会到后门寻她,将雀儿的月钱拿回去家用,也给雀儿捎带些吃的,雀儿将瓷罐取出来,笑着道:“不过是些我娘腌制的咸菜。”
小丫鬟们围着取了盖子,也不讲究便捻起一两根来尝着,璎珞见她们热闹高兴,便也一笑,冲云妈妈道:“这夏日吃点咸菜倒也爽利,妈妈去弄个碟子,也给我夹一碟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