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绸应了,躬身退出了屋。
苏瑛玥自梅院出来念着母亲的话,便吩咐绿云往大厨房去拿一匣子莲蓉酥糕。绿云往大厨房去,苏瑛玥带着绿玉回了海棠院。
她自新作的夏裳中仔细选了件藕粉色遍绣花卉的对襟小袄,一条时新的十六幅花间裙穿好,腰间又系明紫新荷宽腰带,垂露的丝绦上挂了镂空银铃禁步圧着裙摆。
又将母亲指的石榴红戏蝶赤金头面选了几支格外精致的插在头上,挂了东珠耳铛,这才对镜羞涩一笑,站起身,亲自捧了绿云从大厨房取来的一盒莲蓉酥糕,直往叶宇轩客居的柏芝院而去。
巧的很,她到了柏芝院刚好就撞上了自后花园折羽而归的叶宇轩主仆。
远远的苏瑛玥只见那少年一身的暗紫锦袍,精瘦的腰身上扎着石青色镶白玉宽腰带,头上戴着红色绣蟠龙纹样的抹额,身姿挺拔,大步如风,整个人在阳光下都充满了威吓力。
阳光漏过树荫的光影将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冶的面庞映的深邃起来,连十七八少年郎最后一点稚色也被遮掩的一干二净。俊颜沥朗日,只剩下锋芒毕露的肆意和气势。
苏瑛玥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脸红心跳的厉害,再不敢多瞧,忙垂着头,一脸娇羞地力持端庄迎了上去。
叶宇轩一肚子的火气,一路脚步如风冲到柏芝院,一眼便瞧见了扭扭捏捏,还自以为大方得体,端庄稳重的苏府二姑娘。眼见她面带桃花,两颊如痴赤,手里还捧着个红漆雕花小食盒,登时脸色更阴霾的滴水。
小白跟在叶宇轩身后,满脸怜悯地瞧着离的越来越近的苏瑛玥。
自家爷身份高贵,生的又太好,没办法,像苏府二小姐这样的女子在京城他见的多了,爷最是厌恶这等苍蝇般贴什么的,平日里凑上来的女子就没有好下场了,更何况如今爷还正暴怒地无处发泄。
小白在心里已为苏瑛玥默默点了一排蜡。
苏瑛玥哪里知道这些,察觉到叶宇轩越来越近,她心如鹿撞,回忆着蓝姨娘腰肢轻摆,柳若扶风的模样款款走了两步,屈膝就要见礼,岂料她人还没弯下,叶宇轩已一阵风般自身前刮了过去,衣摆荡起的腿风差点没将她扇个踉跄。
苏瑛玥一阵愕然,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冰峰般冷厉的话。
“丢进水里去!”
柏芝院的风景极佳,垂花门前青石小桥,引着一弯碧水,环绕了半个柏芝院。
小白万非悲悯地瞧了眼一脸茫然站起身来,还痴痴望着自家爷背影的苏府二小姐,干净利索,娴熟无比的一把拽住苏瑛玥腰后衣襟,不过轻轻一举,一丢。
噗通一声,苏瑛玥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便已落进了桥下水中,一头扎进去灌了满嘴满鼻的冷水。
☆、023 狼狈二姑娘
那池塘水其实并不深,站起身来也不过没腰而已,可苏瑛玥骤然落水,晕头转向,惊慌失措,瞬间便呛地泪水连连,喉咙生疼。
荷塘里遍种荷花,下头一层淤泥,苏瑛玥一头扎进去,使劲扑腾挣扎,十六幅的花间裙整个铺展开盛放在水面上,露出裙下套着的绿绸衬裤。岸上看去,只瞧见那大屁股探出水面,不停地扑腾,其上一双乱舞的脚,右脚的绣花鞋丢出去时已甩掉,宽大的足袜被蹬的将掉未掉。就像是敌营里挥动着的投降白旗。
绿云瞧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半响才尖叫一声,“姑……”
她话还没出口,就堵在了喉咙眼上,只因小白已如法炮制将绿云也提起来丢了进去。
那厢苏瑛玥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水里出来,顶着满头满脸的乌臭淤泥,抹了把脸苍然四望,这边绿云便直接砸在了苏瑛玥的脚边儿,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来。
水花甩在苏瑛玥头脸上,淤泥又往下落,直直冲进苏瑛玥因尖叫而长大的嘴巴里,腥臭难闻,味不可挡。
苏瑛玥何曾受过这样的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弯起腰来哇哇大吐,怎一个狼狈了得。
她吐了半响,只觉胃里翻涌的胆汁都呕了出来,哪里还顾及什么形象,只委屈地,呛红了眼睛,就要嚎啕大哭。
嘴巴长大,尚未发出声音来,桥上小白就冷着脸,阴声道:“想死的更快些,直管哭,我们爷最厌女人哭泣,去年太仆寺少卿家的二小姐可不就是因为哭,被爷敲掉了两颗门牙嘛。”
苏瑛玥吓得惊恐万状着死死捂住了嘴,害怕,屈辱,悲伤,羞愤,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从瞪大的眼睛里滚滚落出来,冲刷着乌黑的脸庞一道道白痕。
小白眼见苏瑛玥主仆再不敢出声,这才拍拍手,转身也进了柏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