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安多玛斯的这句话,伯瓦尔混不介意,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得意;而马库斯本来还想跟着开他们一句玩笑,见查理脸皮有些薄,又因为他有拉拢这个年轻法师的打算,哈哈一笑,才算是打消了主意。
女伯爵大大方方向查理与尤里回了轻轻一颔首:“不胜荣幸。”而后也不由笑了:“那一次之后,也不过几个星期。真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暴风城的要塞花园。”
安多玛斯乐了:“是啊,我也没想到,一时兴起,去夜色镇买点特产,竟然会遇上个学生。”他收查理入门前,做戏作足,特地去了暮色森林一趟,所以此时拿来说事,刚刚正好。
师阁下收亲传学徒的挑剔,暴风城人人知道,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所以伯瓦尔、马库斯,以及女伯爵,都免不了恭喜几句。然后这个话题就此岔开,他们开始讨论北上诺森德的事。
这计划对暴风高层不是秘密,不同之处在于,对北伐的计划,女伯爵反对,马库斯支持,安多玛斯一贯地中立,而伯瓦尔则有些举棋不定。
查理与尤里可以听,但并没有加入讨论的资格——他们的见识也不足。尽管如此,今天能在皇家花园里得到这一个非正式的好机会,说出去不知要羡慕坏多少年轻的贵族子弟。
所以站在安多玛斯身后,查理与尤里都低眉垂眼,唯恐自己看上去不够谦虚…………就在讨论渐渐开始激烈起来的时候,离亭子较远的一丛灌木,突然无风自动。伯瓦尔顿时长身而起,佩剑霎时就出鞘了:“谁在那儿?!”马库斯抢到安多玛斯与女伯爵身前,尤里一把将查理拉到身后,紧皱起眉头,也慢慢拔出了剑。
花园四周、图书馆门口的卫兵也被惊动,很快,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就已经把那丛灌木团团围住;挡在亭子这边的保卫的,还要更多一层。
一阵寂静。寒光闪闪的剑丛中央,灌木又悉悉索索了一阵,一头毛茸茸的庞然大物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雪白的羽毛在苍翠的灌木中、在金红的枫叶下,格外显眼——正是晚宴那晚,两个年轻人见过的那一头狮鹫。
马库斯的剑首先归鞘了:“我看没什么危险……”
雪白的狮鹫瞅瞅四下,咕咕了两声,无辜地举起翅膀——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一个小男孩,金色的头发像阳光一样灿烂,蓝色的坎肩与暴风城的旗帜底子相同。
正是安杜因王子。
伯瓦尔把剑归鞘,揉揉额角,苦笑着呻吟一声,匆忙跳出亭子、几步小跑过去。马库斯与女伯爵都慢慢跟了上去,安多玛斯也缓缓起身,却没有走过去,还示意查理与尤里呆在原处。
那边摄政王弗塔根公爵单膝跪地,尽量放低身高与王子说话:“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即使如此,他也比十岁的安杜因要高出不少。
旁边的卫兵悄悄退了下去,侍从们匆匆赶上前来,为安杜因王子掸平衣裤,还奉上热毛巾擦拭他脏兮兮的小脸。而安杜因王子气急败坏地挣脱那些为他服务的人,一把抓住伯瓦尔的手臂、仰起脸质问:“您要去打仗?可您说过会找到父亲——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查理遥遥看得清楚,小男孩的眼眶发红,里头噙着泪水。晶莹剔透,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正文 16、又是老熟人 (一)
安杜因乌瑞恩王子,如今是王室第一人、是暴风城的象征与旗帜。而弗塔根公爵在成为摄政王、接过国王的大部分政治责任与权力的同时,某种程度上,也同时接过了作为国王、作为父亲,去教导王子、教导儿子的责任与权力。
不管对谁而言,这都不是一份能够轻易履行的使命。后母难做人,继父不好当,这一点不仅在平民中通行,在暴风城最顶尖的权贵中,也不例外。
好在安多玛斯前些年才从达拉然而来,王子出生时没机会抱他;前几年为了免去谄媚之嫌,也并没有与整个王室怎么亲近,至少不如土生土长的盖曼师亲近,所以眼下摄政王焦头烂额,他一者出于礼节,不能干站在一旁看好戏,二者没有理由、也没有责任走上前去哄小孩,立即避嫌,领着查理与尤里悄悄离开,离开了皇家花园,离开了暴风要塞。
马库斯虽然看好查理的师从与潜力,此时也不好挽留。他是暴风城防御部队最高指挥官,皇家直属嫡系,所以正好代安杜因王子送客,与宫廷总管,将安多玛斯一行三人送上马车。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安多玛斯慢腾腾地清清嗓子,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咳、咳……我不得不说,伯瓦尔做保姆,一点天份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