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叹道,“真是我的冤家,早两年就是不来,偏生这个时侯,叫人担心。”
“我早就与娘娘说过,孩子家,也讲究缘法的,该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咱们皇子,这是恰到好处。”苏夫人说起来满面笑意,又道,“这回,多亏了你三叔祖。”
苏皇后对苏不语亦颇是感激,道,“眼下也不是说谢的时候,母亲代我去跟三叔祖母说一声谢吧,我心里,都记着呢。”
苏夫人笑,“咱们也不是外人,你爹跟你三叔祖自小一道长大,我以前听老祖宗说,他俩小时候还为糖打过架呢。”
苏皇后也是笑起来,柔和的脸上散发着即将身为母亲的光辉。苏夫人道,“娘娘这有了身子,要注意保养,也别忘了去太后娘娘那里尽孝才好。”
“这我晓得。”苏皇后柔声道,“这些年,母后待我,就似母亲一般。我这心里,也如同敬重母亲一样敬重母后的。母后这次能为我这孩儿说话,一则是看在三叔祖的面子上,二则,我知母后是重礼法之人。”
苏夫人点头,“太后娘娘天下敬重,便是由此而来啊。”
眼下,凤仪宫麟趾宫都静了下来,唯曹淑妃的昭阳宫,真恨不能一天往宣文殿跑八趟,要是有可能,曹淑妃恨不能住进宣文殿去侍疾,可惜谢太后有规矩,妃嫔请安,也不过早上一遭罢了。
安泰帝为帝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决断的人,当初赐死生母,安泰帝也没有下不去手。眼前之局,他很快也有了主意,嫡母的意见不能忽略,与如曹夫人那般说谢太后小话的人不同,安泰帝对嫡母的看法更倾向戚国公夫人,嫡母重礼法不说,这些年,嫡母不论在朝政,还是别的事务上,她的见解,从来没有错过。对于一个总是对的人的建议,安泰帝不会置之不理。至于几个皇子,安泰帝心里都有数。孩子们年纪尚小,现在说贤愚,太早。
安泰帝召来夏青城,眼下苏皇后已有孕两月,安泰帝问夏青城,“朕能否活到皇后生产?”
夏青城思量片刻,道,“倘陛下遵医嘱,臣有七成把握。”
安泰帝将心一沉,道,“你尽管开药,朕必静心养病。”
安泰帝要养病,朝事便交诸内阁,但有难决断的,也是让韦相去问谢太后。
问谢太后这事儿吧,韦相不大乐意,谢太后也不大乐意。谢太后的意思,“让内阁决断便好。”
韦相则认为谢太后毕竟深宫妇人……安泰帝不理韦相,他这个先生,胜在平稳,或因治学多年,性子还有些刻板。但,安泰帝既有命令,韦相都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的。安泰帝亲与谢太后道,“母后,眼下咱们皇家,还能靠谁呢?母后看朕长大,儿臣说这样的话,并非客套虚词。眼下,儿臣要静养待皇后生产,宫里,也就是母后能帮儿臣了。当年,父皇临终时,还让儿臣但有大事不能决断,要同母后商议。这些年,我知母后,母后知我。”安泰帝叹口气,“母后,非但眼下儿臣要将朝政托于母后,以后,不论是嫡皇子不是别的皇子,他们的年纪,都还小……皇后,是个贤德的,儿臣却是知道,她管管后宫则罢了,朝上的事,她是真的不懂。至于妃嫔……见识尚不如皇后……”
安泰帝恳切相求,谢太后也只得应了,叮嘱安泰帝道,“你静心养病,我还是那句话,不论什么事,再重重不过你的身体,保养好了,以后多少事都做得。”
安泰帝也应了。
谢太后在先帝时就经常参与国事,安泰帝登基,但有大事,也多会问她的意见,所以,谢太后在这方面还真不陌生。她那种阅历、手段,强大到无微不至,韦相尽管对谢太后有微辞,但相处下来,对谢太后的才干也不由起了敬畏之心。
敬,自然是敬谢太后才干。
畏,也是畏谢太后才干。
说来,韦相有女在宫为昭容,育有六皇子。就是平日里老妻进宫,听闺女说话,谢太后对闺女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韦相不禁心绪复杂。
韦相倒不是想六皇子去争大位,韦相根本就没这个心,便是老妻进宫,韦相也只有叮嘱,让老妻与闺女说,安稳行事的。
韦相是不禁由谢太后想到辅圣旧事,辅圣公主摄政之时,权势滔天。还有辅圣公主的母亲,太祖皇帝之母,世祖皇后程氏,这位程皇后,如太祖皇帝这般英明神武的开国之君,当年都没能阻挡程皇后争权之心。便是太祖皇帝过逝,程皇后直至掌权到死,才将权柄交给了辅圣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