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帝便道,“那想必你的自辩折子带来了。”
五皇子接了穆元帝身边大太监郑佳捧上的茶,亲自奉予他皇爹,殷勤道,“在咱们家的朝廷,当着我亲爹的面儿,敢说我的坏话。这还用自辩,我猜父皇肯定替我出头。”
穆元帝接茶笑道,“越发贫嘴了。”到底要问五皇子一句江南刮地皮的事,穆元帝还道,“还有折子说此事是李九江替你操持,我料着,错不在你。”
五皇子知道他爹素不喜李九江的,坐在他爹身畔道,“说儿子刮地皮也实在冤枉,那些平民百姓,儿子可没搅扰分毫,靖江城虽是识时务投降,父皇不晓得靖江那些权贵何等气焰,多少家都豢养私兵,家里刀枪剑戟都是全的。倘不收拾了他们,以后就是朝廷派去的官员为难了。再说,这些东西,原是他们依附着靖江王鱼肉百姓得来的,靖江王知耻自尽,儿子依父皇的旨意对待他们,没打又没骂,没丝毫偏差,无非是把咱自家东西拿回来罢了。再说,他们在靖江王那里也不是什么忠贞良臣呢,倘他们真能忠贞靖江,我还佩服他们有气节呢。就说靖江王最宠信的邱家,不说家财万贯不可以数计,私下金银铜铁矿都敢背着靖江王开采,何等心机,我可没动他们家财,只是咱们朝廷律法,无朝廷旨意,不可私自采矿。虽矿产没收,可这些年从矿产上得的利润不能不追缫回来吧。这些事,样样有法可依,我管他们怎么说,总不能叫咱们朝廷吃亏。靖江非邱家一家如此,多的是奸狡之辈,办的那些事就甭提了。这样不法的事多了去,我着急回把事办妥好回帝都,便做个总揽,九江为人细心,我便让他帮着查了查。争取不能错漏一个好的,也不能冤枉一个坏的。”
穆元帝心下好笑,道,“你这差使办得不错啊。”其实穆元帝对五皇子刮地皮的事只是面儿上说一句罢了,心下却是欢喜的。靖江王的库里金银,尽皆进了国库。五皇子刮的地皮,一半献给他爹,这可是进了穆元帝私库的东西,就是穆元帝私房。谁不稀罕钱哪,穆元帝也不能免俗。再者,靖江那些臣属,不刮干净了他们,难不成还要继续养着不成?
五皇子一幅老实巴交的实诚样,“哎,唯尽心而已。”
穆元帝道,“御史说江南民怨沸腾。”
五皇子可就真没法子了,道,“儿子都没对一般富户下手。”
穆元帝装模作样的说一句,“朕还以为是你的军师给你出的什么好法子,搞出这等民怨来呢。”到底不好说自己拆过儿子媳妇的私信。
五皇子悄悄瞅自家皇爹一眼,正对上穆元帝似有深意的视线,五皇子朝他爹眨眨眼,穆元帝就看不上五儿子这爱听枕头风的性子,点拨他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凡事得有主见。”
五皇子立刻拔一拔腰,道,“父皇说的事,家里家外都是儿子说了算!”
穆元帝心说,你就吹吧。
哎,儿媳妇太厉害,穆元帝担心儿子被媳妇辖制。儿媳妇无能吧,穆元帝又看不上眼,所以说,皇帝家的儿媳妇最难做啊!
五皇子过来,其实也无甚并使做,就是陪在他皇爹身边说说话,他皇爹便很是开怀,中午留五皇子一道用午膳,膳后拿出许多折子来,叫五皇子念给他听。
于是,五皇子这假期只过几日的人,又被穆元帝拉出来继续当差了。当差也无甚具体差使,无非是留在穆元帝身边打杂罢了。当然,穆元帝也未冷落东宫,仍是令太子继续听政。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东宫自是有心与穆元帝亲近的,但,越是有心,反越发有疏离客套之感。五皇子倒没一门心思巴结他皇爹,可,五皇子说话做事,不由自主的便带着三分父子间的亲昵来。
于是,穆元帝未冷东宫,东宫已然冷落。穆元帝也未刻意偏心五皇子,五皇子已然得宠。
眼下天气越发冷,穆元帝过问了一回太孙的亲事,便命赵霖将给大孙女二孙女的指婚旨意发了,大皇子府的两个姑娘都是嫡出,故此都是郡主衔,大姑娘获封太安郡主,二姑娘获待明安郡主。太安郡主指婚靖南公嫡长子柳昱,明安郡主指婚赵国公重孙赵钦。
穆元帝与大皇子道,“靖南公长子,朕瞧过了,很是懂礼的孩子。赵钦也不错。”大孙女的亲事,是穆元帝给相的。二孙女的亲事,是赵贵妃求来的。赵贵妃也已年老,服侍了穆元帝一辈子,亲自开口相求,穆元帝就允了。
大皇子道,“父皇的眼光,比儿子强的多。阿钦儿子是常见的,柳大郎见的不多,也知他是个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