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怒道,“这样的东西,还留着她做什么!”
崔氏泣着,“我已处置了。”
“这几个月,我要安胎,再加上生产坐月子,规矩就宽泛了。她又是殿下心尖儿上的人,殿下以为我是吃醋,我要是那样的人,当初怎会抬举她。原是看她服侍殿下多年,不想这般不识抬举,于内辜负殿下期望,没将我昊哥儿看顾好,令昊哥儿受伤。于外丢人现眼,令殿下面儿上蒙羞。我想着,还是要选端庄知礼的来服侍殿下,我年轻,还得请母妃给殿下选几位侧妃入府。母妃只管挑好了人,家里院落我命人收拾了。待将来纳进淑女,再为我与殿下多诞子嗣,我也算不辜负殿下与母妃了。”
说来张氏还是赵贵妃打发去服侍儿子的宫人,当初瞧着张氏伶俐,赵贵妃方打发她去了,如今这般打脸,赵贵妃倒没觉着面子上如何,毕竟崔氏才是正经媳妇,崔氏并未做错。赵贵妃能掌宫闱多年,就不是个蠢人,也不会因自己派去的宫女被媳妇处置就觉着媳妇不好,赵贵妃正色道,“这样的东西,有一个处置一个,有一双处置一双,断不能留在府里叫人笑话。”缓一缓口气,赵贵妃安慰媳妇,“侧妃的事,急什么呢,你们还年轻。再说,乍然真进一个四品侧妃,品性这东西,略相看几回,略说几句话,是看不出来的。就是张氏,当年要不是看她懂事,我也不会令她在阿熙身边服侍。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你还年轻,以后就知道了,观人最难。就是要抬举侧妃,要我说,也不必急。延熙身边儿,不见得个个都是张氏这等贱婢,有老实的本分的知道服侍敬重你的,慢慢忖度着好的,略抬举一二倒无妨。”并未应允侧妃的事。
崔氏都应了。
赵贵妃特意叫了皇长子进宫说了他一通,“你倒为个贱人去说你媳妇。”
皇长子没想到崔氏还进宫告状了,道,“就一点子小事儿,也值得她进宫来同母亲说,倒叫母亲替我操心。”
“想我不替你操心,你倒是放明白些。你这样抬举一个贱人,你也想想你媳妇,她每天进宫孝敬我,服侍太后,回府还要替你打理内闱,为你养育儿女。你想想,你这般伤不伤她的心。”赵贵妃骂一回劝一回,心里有些话还不好直说,永定侯府那不是好相与的,你对他家闺女不好,还想他家以后替你出力,你做梦呢。
皇长子对崔氏很是不满,道,“母妃不知道,她瞧着宽厚,心可硬了。昨儿直接把阿萝杖毙,阿萝服侍我一场,又生了昊哥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呢。”
赵贵妃气的直捶榻板,道,“她服侍你一场怎么了?让她过去,就是服侍你的。服侍你,是她的本份,她尽了本份,是理所应当的!她做了本分中事,难不成还要给她叙功封爵!她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为她与你媳妇生隙!你媳妇要是拈酸吃醋,如何会进宫让我为你择选侧妃?这样不守本分的贱婢,便是你媳妇不处置她,我也不能任这样的贱婢留在你身边。”
皇长子不说话了。
赵贵妃叹口气,“你好生想想,老话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以为皇子妃是好做的吗?你媳妇同你成了亲,上要孝敬太后孝敬我,下则为你教养儿女,管束内闱。她管着府里的事,是她应当应分。你觉着她心硬,可你想一想,这管内闱同你在朝当差是一个道理,心软好说话成不成?世上为什么要有规矩呢,没有规矩,世道就乱。一府一家,亦是同理。她杖毙个贱婢,你便不欢喜。可我跟你说句实话,倘她就此不闻不问,放任自流,让张氏在府里作张作致,我才不欢喜。昨儿那事,你以为就是张氏情急之下没多想让自己嬷嬷唐突了曦姐儿的满月酒么?天底下,不是只有张氏才是聪明的。我告诉你,长公主和其他皇子妃早看出来了,你府里内闱不宁,妾大欺主了。长公主都说张氏不懂事,不配抚养皇孙。我问你,当初你媳妇想抚养昊哥儿,你怎么不允的?”
皇长子道,“姑妈性子一向不大好,她说话,有几句是好听的。”
“你竟这样想你姑妈?”赵贵妃抚一抚胸,道,“可你也想想,你父皇就这一个妹妹,你姑丈位居永安侯之位,待礼部重拟了皇室嫡庶的章法来,长泰的待遇更得在永福之上,就是长泰的驸马,也有模有样的在兵部学着当差了。你姑妈说话是不好听,但她说的话,你父皇肯听,你皇祖母肯听。你皇祖母是个喜怒随心的人,可你想想,你父皇是个昏庸的人么?为什么你姑妈说的话你父皇会听,那是你姑妈说的话在理!哪怕不中听,她说的话是在理的!她不是个多嘴的人,你是她亲侄儿,她不会待侄媳妇越过你,可她的性子也不好琢磨,哪天随口说出来,你以为你父皇会欢喜?你为着一个无法无天的侍妾,去责备你父皇为你名媒正娶的妻室。这是什么,这就是宠妾灭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