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多情,祖父是关心则乱。”
谢尚书摸摸胡须,瞧高先生须发皓白,笑,“在高先生面前,莫如你怎么能说祖父老呢。”这位尚书大人已恢复往昔淡然自若的气质,还有精神打趣一句。是啊,他是关心则乱了,既然放儿子出去,既然儿子身在官场,便不能怕事。
谢莫如端起青瓷盏,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再轻轻放下青瓷盏,淡然道,“都比我老。”
谢尚书&谢松&高先生:竟叫个小丫头看轻了。
谢尚书恢复往昔心境,他自认为儿子还不算无能,如果真要出事,也是天意如此,担忧又有何用。谢尚书身为一部尚书,也是常在御前露脸的人物。如谢莫如所言,谢家担心使团安危,是因为谢柏是使团副职之一。其实,整个使团是属于朝廷的,谢家担心谢柏,穆元帝一样担心久不归朝的使团整体。谢尚书翩然儒雅更胜往常,起码比近些日子总是如丧考妣的王相强的多。其实这也不能怪王相,使团一正使二副使,正使是内阁商量出的最是老成持重的大臣,谢柏为副使是因为出使这事儿起因是谢柏上的折子,谢柏略为年轻,故而穆元帝点他为副使,存了历练的意思。副使之二,王相的公子则不然,太常寺少卿王其王大人则是被他的宰相爹塞进使团镀金的。尤其王其还是王相幼子,故此王相打前俩月就开始出现内分泌失调、失眠多梦,盗汗脱发等症状。这俩月熬的,足足老了二十岁不止。穆元帝每每见了他都愁的慌。
相比于心系幼子衰老严重的王相,谢尚书这鬓染银灰、儒雅翩然的刑部尚书是多么可爱多么养眼啊。穆元帝都觉着,起码谢尚书的状态才符合从二品大员的身份。
于是,商量使团的事儿时,穆元帝就命小太监一并叫来了谢尚书。
使团四个月都没回帝都,这肯定发生了意外。穆元帝又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召来内阁,再叫上谢尚书问询意见。
大家议论纷纷是什么事耽搁了,从西宁关近期折报说到各种猜测,都知道肯定是有事。但要说出大事,想来还不大可能,毕竟西宁关太太平平的,西蛮人并未有叩关之举,当会礼待使团。还有活稀泥的说,“想来是使团路途不熟,难免多耽搁些时候。”
这稀泥活的,叫王相好不郁闷,王相道,“使团又不是瞎子,难道路也不认得?便是耽搁,正常也耽搁不了两月之久,臣以为,当令西宁关大将军谴人再去西蛮王庭一问使团究竟。毕竟,使团安危,关乎朝廷脸面。”
王相这话,有人觉着小题大作,道,“使团出使,时间向来难以准确估量,要是使团好好的在西蛮王庭,咱们突然派兵过去,倒叫西蛮人笑话我朝人胆怯,有失大国风范。”这人再补充一句,“王相莫担心,使团亦有我朝精明悍将相随保护,定能平安的。”知道王相家公子也是副使之一。唉,这金也不好镀啊。
再有人直接道,“谢驸马也是副使,谢尚书倒没有半点儿担心的意思。”
“天下父母心,哪里有两样的。”谢尚书道,“不瞒陛下与诸位大人,臣在家也思量过使团迟不能归的事。倘无事,是咱们白担了一场心,可倘有事,必为大事。”
这人便问,“能有什么大事?”
谢尚书道,“圣人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苏相的耳朵尖微微一动,“谢尚书不如具体说说?”
“臣没有西蛮的消息,具体说也说不上来,不过臣想着,如果使臣是不得归,也就可能是这两样事了。”谢尚书敢说,并不似谢莫如完全靠逻辑推理,他还找出了佐证,“其实想证明西蛮王庭是不是出事也不难,查一查我朝与西蛮近期的榷场交易,可有无异处。若有异处,让西宁关有所准备,也是有备无患。”
王相关心则乱,且他已年迈,此时趁机再次请旨,“陛下,谢尚书所言有理,依老臣所想,还是谴一支骑兵去西蛮王庭确定使团安危才好。”
穆元帝眉宇间一派清冷淡漠,他不动声色的问,“诸卿以为呢?”
“臣以为谢尚书所言有理。”至于王相的意见,真不是人人赞同,若西蛮王庭出事,你要谴多少骑兵过去?少了吧,没用。多了,在这种敏感时候,这是要开战么?
穆元帝点名,“谢卿以为呢?”
谢尚书不敢敷衍,“臣一样是做父母的,王相关切骨肉之心,臣感同身受。只是,臣以为,倘西蛮王庭当真出事,此时谴兵并不合适。两国邦交,不斩来使。只需让西宁大将军留心王庭动静即可,至于使臣,臣以为,必能平安归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