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垂着眼,不知看着哪里,倔倔地嘟囔:“那时……谁管得了那么多。”
我心里一软,一肚子的气泄了大半,一时不知道该继续骂人还是与他抱头相泣。
穆炎轻轻掰开我手指,照旧塞回被子里,却是往身上贴,往胸腹下滑。
活见鬼了,这算是把他自己当赔罪么。我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推了他一把:“你瞎操心!”
穆炎应得极诚恳:“是。”应完却侧身窝回来,一径看着我不语,摆明了还在等个解释。
我只剩下叹气投降的份:“那人的的确确是普天之下至尊至贵。可那又怎么了?别看高高在上,其实都不过局中棋子,都有左牵右涉。数数那诸多妃子娘娘几家姓氏你便明白了。他想把人找回去,可自然也有人不这么想。你说,你的符,我的印,如今在哪?”
“自然是给了……”穆炎应得想也不想,却又半途语塞,末了同我一起叹气,道,“也不好说。”
“别想了。不管哪个拿了,既然拿到了手里,有谁甘心再交出来?就算想要交出来,也得问问身边的人肯不肯。那几个老头子早嫌我很久了,如今还不拍手称快?再看看这四处查访的,名目上都听令于那人,可其实,里头能有几个是他亲信?”
穆炎自己也尝过其中制肘,无语了一会,点点头。
“你我都有功高镇主之嫌,若是留下,自然少不得高官厚禄。可比先生再高的,比大将军更厚的,还能怎么封、怎么赏?所谓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我恨恨地白他一眼,接得如此顺流,怎么之前不见开窍:“所以,就算乾某人真想留了人,主君却必然不想。”
穆炎眼眸微微一敛。
——我就知道!
用力戳戳他:“加派人手,固然有情不自禁之嫌,更多的,不过一个姿态,一种作势。是向天下人表明求贤若渴之意。你我若是大摇大摆,撞上了那些,那自然得千邀万尊请回去;可你我既然避开了他们耳目,那折子上就是‘遍寻不着’四个大字啦!君臣之间有了交代,对天下百姓也有了交代,在史书上也留了个漂漂亮亮的结局,傻子才会继续死命搜人呢。再说,天下初一,乱糟糟的,钱不多权不稳,要搜也不容易。城门口的告示自然得贴,可你不是见过了么,先生一身朝服,大将军仗剑着甲,这是寻人该贴的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