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那人跟他要心法学。
死士的心法,狠辣。
那人连一只山鸡都不曾杀过,这般的性子,怎么学。
镇子城里的武馆,本门心法外人很难得传。
那人嘀嘀咕咕说,为了本破心法磕头入门,三年五年才有可能传授,还是不要了。
他起身,摘了那盏灯笼,点了,放在矮床前的地上。
而后静静坐着,看着那人。
他拿身子挡了光线,那人睡得安稳,什么也不知道。
瞒不了了。
天亮的时候,就会都知道了。
他以前想,那天到的时候,那人大概会生气吧。
他跟在那人身边,那人什么也没有瞒他,骂他主子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咬牙切齿。
那人那些时候,明明恨得很,却竟然,没有什么集市上常听到的粗口。
他开始的时候觉得,有一天被那人这么骂,也不算太倒霉。
起码,不怎么难听。
现在想来……
宁愿被那人狠狠诅咒。
不得好死也好,天打雷劈也罢。
他想起了那段树干。
那树,便是被雷劈的。残干,他亲手砍的。
劈成那样子,再烧死,也是好的。
好过被那人冷冷淡淡几个字定论,而后抛却脑后。
无情、无心、不忠、不义。
他知道自己全占了。
那人在树干上种出来的蘑菇,煮了鸡,晚饭刚刚落进他肚子里。
头一次,他发觉,身体腰腹之中,有什么,硬硬的,一块块的,无法消化。
地上月影一分分地移。
他看着那人。
他这一年的命,本来就是那人捡来的。
还给好好护了,宠着溺着,里里外外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