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竟仗着内息,屏了呼吸撑着。
鼻尖轻顶了顶他脸上,左右蹭蹭,正是他下巴臼关节那儿。
石头一样硬。
扳着他脑袋的手往前挪了些,拇指小小幅度描摹着他鬓角。
他极快地眨了两下眼,没有其他动静。
“穆炎……”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除了等。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着,触感温热得有些烫。
暮色开始降临,光线渐渐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斜斜穿过头顶的枝叶,打到下面的草丛矮灌木上。
周围,和山里别处一样,都是蒲公英,车前,旱芦,稗草,狗尾,野苋菜,间或苍耳,野茶,带刺的不带刺的各色野莓,还有好多叫不出名的野草灌木,里头夹了新出的树苗,此时都在抽叶开花。
刚出来的芽是嫩绿半透明的,常带了浅黄,也有带了淡红的。叶子自不用说,只是绿得各自不同,有些浅些,有些深些,有些细长,有些椭圆。
花多是淡淡的黄色白色,粉串花的穗花的单朵的,小的如半粒米,大的直径一寸左右。刚抽了苞的,正开的,开过刚刚留了子果的,碎碎点点。
间或,还有晚开未败的粉色浅红的野杜鹃,一枝几枝展出绿色间,大朵大朵拼成一小片,分外挑眼。
觉到手下的肌体一点点开始松懈下来。
于是,另一手握上他肩。
溪上空几只水鸟划过,间或几声嘎嘎。附近的各色虫子刚才被惊到,噤了声。现在重新开始鸣叫,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细细的粗粗的,脆脆的沙沙的,和远处连成一片。长草里,沟涧下,灌丛中,偶尔会有声响,多是松鼠,和鸟类。
响了,那周围一大片的虫子便静一会。
而后,不会会,再一只,三只,七八只地叫起来。
穆炎略低了寸头,视线飘忽着,迟疑着慢慢落到我眼里。
心里酸酸疼疼涩涩,带了微甜,泛上来就成了浅浅的笑,我缓缓凑过去。
两厘米距离。
“闭眼。”半合了自己的眼,一路描过额头,把他额上贴着的短短碎发拨到一边,合掌横贴,轻轻抹下来,到他鼻尖。
掌心和无名指中间一节被睫毛极快地刷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往下两片小小的微痒,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