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梁长书眼里流出成竹在胸的戏谑,和居高临下的鄙夷,几乎微不可见地启唇。
“哈。”不禁笑出来,捉到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柔动人,仿若情人絮语般道来,“梁长书,张家坡六十四户人家男女老幼连带病残一共三百二十九条人命,你不妨在我面前一个个生剥了他们。不错,的确足够我往后夜夜噩梦,日日不得安睡,可你要明白,地府功过簿上,鬼神阎王的秤盘里,这些罪孽都在你名下呢。与我,无半分干系。我至多,不过一个小小的可怜傀儡而已。”
现代律法角度而言,我无罪开释,你要么死刑,要么判上个数百年的监禁,好几个无期徒刑。
好比,恐怖分子,被挟持的人质。
你不该一逼在逼,梁长书。
特别是,当我的底线,你不明白、不可能明白、永远不会有机会明白的时候。
“你试试啊。”我微笑,怂恿,迎着那没有变化的单凤眼。
迈前一步。
“只是张家坡离这里,有些些远呢。”
第二步。
“而他——”
一指床上,再迈一步。
“——如此的凄惨模样,撑不了多少时候啦。”
“等替他收了尸,你梁长书,大可再去找个广、湖、公、子,不是么?”
第四步,已经踏到了他面前半米处。
“嗯——?”
他的眼睛黑色,和那堆衣服一样,黑色。
对峙,静立。
房间里霎时没了任何声音,似乎密封的无菌室,连明明近在身旁的梅蕊桃青,她们的存在,都无法感觉到。
我不清楚过了多久。
梁长书重重一拂袖,猛然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