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亲亲热热地搭上查理的肩:“她跳得不错啊……嗯?”
“嗯。”查理依旧目不转睛,胳膊夹着草帽,两拇指闲闲扣在裤兜里,很自然地略往后一倚----反正旁人只会以为他们俩“哥们好”,“可惜,碰上白鸽,她输定了。”
“……可、惜?”尤里看看那姑娘,突然发现那根本不是个美人,那简直是个女恶魔!又看看偎过来的查理,不知怎么地,觉得自己如同昨天蹿进旅馆后院里的那只小花猫,扑在了一根绳栓吊起来的大腌鱼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啃了两口,又鲜又咸。
查理还在状况外。他自己知道自己,所以大看美女毫无内疚。倒是碰见了帅哥时,会顾忌一下尤里的感受。他跟着人群为这一双对手鼓掌。热情,却不疯狂。“那姑娘体力没白鸽好。而且白鸽似乎还留了几手。你没见她很轻松吗?”
这家伙的目光还是专注。饱含愉悦与欣赏。但和醉了酒凝望自己时不同,并没有炙热的温度,也不羞涩。尤里仔细看了看,把查理搂得紧点,食指刮刮自己的下巴,忽然想起查理对女人“不会”,于是他自以为很大方地决定不气了。这才有心注意场上暗夜精灵同伴的战况:“看上去,白鸽的确留了点余力。怎么不快点赢了她?”
免得这姑娘继续留在场子里显摆。
“可能两人差不多吧……”查理略顿了顿。才吐出后半句,“也可能是她特意如此。”
“啊?特意?”
“十多个人决斗呢,对手解决得太快太慢,都不好。太快了,就要对付更多地人,体力再好,也容易累,花样绝招也会用光。最后一场才是最难地。太慢了,赢的次数少,旁边看到过精彩表演的观众少,到了最后。掌声就不够多,也会带来不利。”
“……没准吧。”尤里习惯性地揉揉查理的头,又一次觉得这小脑袋瓜子既复杂又奇怪。
白鸽似乎真地如同查理猜测的一般打算。直到曲子末了。她才以十二个连旋解决了对手,比一开始时的八个多出了整整一半。
尤里数得清楚,目光落在空地上,若有所思----片刻之前,暗夜女猎手的裙角,还翩翩如蝶,绽放在那儿。
此时,场上只剩下了五个。三女。二男。
其中白鸽与莎莉。两个年轻人认识。另一个姑娘穿着淡米黄的长裙,斯文恬静。应该是个中等人家地好孩子。
男的里头,有一个二十三四的小伙子获得了酒吧老板丹尼尔和几个学徒的全力支持。看他和丹尼尔相仿的面孔,不是弟弟,就是子侄。
另一个更加年轻些,黑头发黑眼睛,皮肤晒成了棕麦色。他脸上还有点儿纯真的稚气,不过人大方开朗。
这一次的间奏有点长,乐手们有意让斗舞的人在决赛开始前喘几口气。在观众们地掌声撺掇下,五个绕着中间的大篝火,缓缓地踏着音乐转了一圈,让大家认了个脸熟。
黑发黑眼的小伙子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回应掌声与欢呼。他感谢支持的方法也不过飞吻与鞠躬两样,但是花样很多。对不同地人群,比如扎堆的作坊女工和店主们的妻子,会选取不同地手势和眼神。
查理盯着他一路卖弄,目送他从自己所在的这一拨人面前走过,微微皱起了眉。
尤里的注意力大半被场中吸引过去,不过还有一小半在查理身上,另外一点则放在身后与两旁的人群里。没办法,他是战士,习惯成自然,自然成本能。“怎么了?”
“没什么。”查理嘟囔了句,心里暗暗腹诽。这一下鞠躬坦率奔放热情如火,像是桑巴舞的谢幕,这一个施礼优雅内敛矜持含蓄,像是钢琴演奏会的谢幕……难道那拨外星人又在地球上出“车祸”了?!“我看那家伙不太顺眼……”
尤里不明所以。不过查理看一个帅哥不太顺眼总比非常顺眼要好。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他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所以今年的冠军,恐怕不会属于他。”
查理听得一怔,随即微微一笑。那小伙子大概同时在模仿贵族与酒吧舞女,没什么好奇怪地。而且,就算是又怎么样?人和人之间地距离,由传统与文化拉开。云晓茶知道和外国人交流是什么滋味,不会比他与湖畔镇的任何一个人更容易亲近。
然而,他还是惆怅了。在异乡热热闹闹地节日夜晚,想起了太平洋西岸的某个港口城市。在吃饱了上好的奶酪与烤肉后,想起了汤圆,想起了咸菜黄鱼。在郁郁葱葱的树荫怀抱中,在风景如画的湖畔镇,想起了小区里地下车库头顶永远长不大的绿化树,想起了抽屉格子般的小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