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用力点点头应和:“嗯。本来是来送……讨杯茶喝的,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大一拨生意。”

这话说得杜汉有点儿尴尬,我打哈哈:“一切为了赏金,长官。”

马科伦老爹听得乐了,抬起手朝我的肩拍来。大概普通人对法师总有些距离感的缘故,他挥到半途,有些尴尬地冲我一笑,拍去了尤里脏兮兮的盔甲上:“别忘记了还有雇佣金。我们马科伦家可不是过河拆桥的。这群狗头人居然有了弓箭,没有你们,我们怎么也挡不住。几百亩的麦子可就保不住了,我们没准跟着遭殃呢。按之前说的野猪来算,东西算你们地,另外一个狗头人一个银币,怎么样?”

说真的一个狗头人换一个银币,不多。可眼下的情况,一个狗头人拿两份赏金,极其少见。于是这一个银币也就额外丰厚起来。

所以我们瞧瞧彼此。纷纷感谢马科伦老爹的慷慨。

一边的杜汉斟酌着语句,似乎想说什么。好吧。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谢完了马科伦老爹,不等他提示,半开玩笑道:“这么好的买卖,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们四个回了闪金镇一上街,就会被人给扒了的。”

白鸽身为在暴风王国游历的暗夜女猎手,自然对盟友之间地相处要诀有所体会,当下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尤里也听出点门道来了。他眨巴眼瞅瞅我,转向杜汉时,却是微笑不语。看上去特明白特通透。

马科伦老爹乐了,对杜汉摇头长叹:“瞧瞧,瞧瞧,眼下的年轻人,个个都精明得要命啊。”

杜汉轻轻松了口气,看了眼尸体狼籍地草滩,朝我们微微一笑:“恭喜你们。”

尤里也转头朝方才的战场看去,略数了一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我瞧他那模样,忍不住想起他那套宝贝新衣服。

新衣服也好,赚钱也好,其实都是一件挺纯粹挺开心的事。只要有像尤里一样坦直宽和的心性。

杜汉和马科伦老爹接下来要谈的,八成是剿灭队长官将怎样对农场方面“意思意思”的问题。因为我们几个其实算是替剿灭队补了漏。只是为了威信,杜汉肯定要在卫兵那儿下封口令的,也就不好公开地、额外地奖励我们。所以农场出钱,他给予农场一些职权内的适当倾斜做补偿,同时也表达一下对这次事故的歉意。

这事说大大,说小小。至少要值得马科伦老爹这笔雇佣金。其间来去虽然没有大碍,到底不太合适有人旁听。所以我借口去割取领赏凭证,拉了乐得傻呵呵地尤里走开。

白鸽也不知有意无意,哄着意犹未尽还没被夸够的格朗姆。走得稍微慢了几步。暗夜女猎人的耳力比我好很多。她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原本就笑嘻嘻的脸上。深邃的银色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说是去割耳朵,其实我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什么都没干。

之前光顾着拦截狗头人,并没有时间和精力仔细考虑自己的感受,稀里糊涂也就过来了。现在一静下来,胸闷、恶心、腿软,全都上来了。毕竟比起鱼人,狗头人远远要更像人。而且,它们的长相也很有引起噩梦的功效……

白鸽可老练多了。她一蹦一跳地穿梭在草滩上地狗头人尸体间,快活地拔出她靴筒里的长刃匕首,被她叫做“猎人小刀”的那把,割着狗头人的左耳朵。

好像一只成年狗头人的耳朵值两个银币,一只未成年的则值半个银币。

尤里也不落后。他的盾牌留在田埂边,不过腰上的步兵剑没有离身。他从乔舒那儿借来了把匕首割了两下,似乎觉得不顺手,换成了长剑。只见他手里的长剑轻巧地一挑又一挑,狗头人的耳朵就一只接一只地飞了起来,个个落到他一手撑开地袋子里。

外号叫“小公马”的雇农迈克尔牵着马,拉着一辆大车,一步一挪,从我面前经过。听一旁的雇农们说,这个人的外号缘自他养得一手好马,以及他像马一样地力气和精力。眼下,他直哼哼:“哎唷,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乔舒马科伦忙着给那些受伤地狗包扎伤口。伤口包完,开始给它们分一大盆新鲜的带着肉地骨头,用来奖赏它们的勇敢与忠诚。闻言瞥都没有瞥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一眼,貌似不经意地说:“谁装了野猪去闪金?午饭狮王之傲,下午逛街放假。我请客,啤酒管够。”

他话音未落,旁边就响起一片艳羡声。迈克尔腿也不沉了,腰也不酸了。抓着前后肢拎起一头野猪甩到车上,神气活现地冲人展示他鼓囊囊的肌肉,还朝那些想取代他的家伙直瞪眼。

马科伦老爹热情地邀请我们留下来住一晚。除了感激,更有以防万一的考量在里面。那么多狗头人奔散在森林里,慢慢会重新聚到一块儿。谁知道回头会不会有一拨儿饿急了蹿到农场来。反正明天依旧打猎,接受他的好意不仅不会耽误事儿,还能省上好大一段路,我们干干脆脆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