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深的快活间,任森模糊听得,心里一宽,只觉得没了重心,不知上下,颠然云际。
春江水暖人不知 二
北地秋寒,中秋后月余,屋里便烧了炭火。任森日日喝汤抹药,断骨重接后行走不宜,只得架着腿静卧。好在兄弟几个进进出出之际有什么消息总来和他通口气,又有剑法心法可参,倒也算不得无聊。
任何方知道自己一旦疲累,睡相便不好,庄内事务繁复,怕动到任森伤腿,不敢再与他同眠。偏偏不放心任森夜间起身不便,于是搬了个小榻到窗下去陪睡。他夜里老踢了被子缩在一角迷迷糊糊睡,任森白日无累,睡得浅觉,自然惊醒,哪里舍得他如此,总免不了跳过去,顾好了他,再跳回来。
所以没多少天,任何方停止多此一举,又挪回任森床上去了。他虽然习武,其实却不耐寒,也怕热。无关体质,纯粹前世的空调惯出来的。这回往任森身边一蜷,得了体温相暖,又有人给摁了被角,夜里也就格外地安分下来。
两人耳厮鬓磨,后果不言而喻。虽然限于任森带伤不便,止于唇舌十指而已。以任何方的手段,却也足够教任森面红耳赤,不知身在何地。更有擦身洗浴的时候,自然离不得任何方帮手。任森眼见自己被任何方轻轻松松打横抱去,少不得心里起伏。耻辱到不至于,可蜷在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少年怀里,又兼是自己暗慕了十数年,得了自己身子的公子,羞惭却是难当的。这般一日日下来,任森神色渐渐多变。他原本成天面无表情,不过为了掩饰心思。如今既已不须,自然也就放开。
任何方见任森笑意恼意羞意日渐明显,却带了成年男子不该有的生涩,心里又喜又酸,言语行为间,难免逗弄更多。任森虽然免不了窘迫羞恼,到底顺惯了任何方,有眼下破难重逢,心里又着实欢喜,于是放任。
一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偶有小儿无赖之状。一个平和沉静,反应涩硬,其间自有爱溺纵容。如此,竟也恰好相处怡然。
转眼两月过半,任森年纪轻,底子又厚,加上良医好药,已经拆了夹板。只是伤腿肌肉久不得用力,萎缩得厉害,少不得再好生调理。故而日常琐碎,还是借着任何方经手。
难得的午后大雨渐停,竟有阳光撑开乌云,窗外日光明起,耀着满院的润泽照入屋内,映得面前的人脸形更显瘦削,任森被任何方半扶半抱挪出浴桶,忽然间对自己满心愤懑,却又想不出到底在恨什么物事,只是撑立着就过去一个吻,"消减了。"
"忙是忙了些,其实也无甚么大事。"任何方微微笑着接了那个吻,帮任森擦干全身上下,将衣衫递给他,绞了巾帕挂了,回身顿了顿才道,"徐家力揽大权,齐瑞王年末破例回京叙职,那步长将军也只怕西北乱荡,他们终究不会甘心作壁上观。"
他日常作息忙碌却也规律,脸上身上少的那点肉,不是任森,还真不得知道。
任森一时无语,任鑫那些个之前只对他提及这些日子没准有大客人上西北。眼下想来,北地固然土地贫寒,多砂石,终究是大琅境域之内,不由担心,问道,"庄里如何才好?"
"哼。"任何方乜了眼屏风外,随即淡淡道,"一只老虎瞄上一只狼,难办。三只老虎对上一群狼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麻烦些而已。"
任森随他目光看去,正是挂在床边墙上,其貌不扬的湜匡,想起剑出鞘时的无声无息,心里一拎,忧道,"何方"
"嗯?"任何方轻声应,目光落回面前人身上,"说这些做什么。"
"要用剑么?"任森追问了句。
"随身带着就行"任何方答,一边跪坐回床边,小心解了任森刚刚系上的衣带,探身去看他肩背,"毒倒是消得差不多了。"
说得正经,褪下衣衫的时候,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
任森知道这答话来得敷衍,奈何身子在任何方游走拨弄的五指下已然开始轻颤燥热,他两手撑着身后,心里低低哀叫,眼见天色愈来愈亮,虽说不是头回如此,毕竟难免窘迫,还有那么些难堪。
可是却又喜欢。喜欢任何方的没道理。眼前这个人,跟在他身边十来年,没见他盛气凌人为难作弄。也只有处得亲近的,才会偶尔被他调侃。所以,纵着他对自己放肆,任森心甘情愿里,带了暗暗自得的欢喜。
只是到底局促,于是合眼别开脸去。
但
怎么逃得过。
"我们"任何方趁任森扭开头,啄上他喉结,坏心眼地咬了一口,舌尖轻轻划过,"进山住些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