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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会掀帘子进来时,就见孔彰一脸疲倦的靠在架子上,闭目养神。

拨了拨盆里的炭火,李恩会道:“怎么?不想回京?”

孔彰有气无力的道:“想。”

李恩会笑笑:“想老太太和孩子了?”

孔彰睁开眼,双眼却无一丝神采,望向北方的目光没有聚焦,显得尤其的颓废。

“又怎么了?”李恩会叹道,“要我怎么说你?你就是往常日子过的太顺了,现才动不动不高兴,跟个怨妇似的,也不怕短命。”

孔彰没搭理李恩会的抱怨,落差太大的确是他不高兴的原因,但此时的心情,却与落差无关。

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好像又一次进退维谷,还是自己选的路。”

李恩会也沉默了,兄弟多年,他霎时明白了孔彰的惆怅。

出京时的豪情壮志,剿匪半年后,化作了乌有。

他们兄弟头一回知道,战无不胜是这般沉重的滋味。

每一次入京的捷报,每一次送上的人头,都似凌迟的尖刀。

因为,匪不是匪,仅仅是活不下去的流民。

他们成为了官家豪强的鹰犬,成了他们兼并土地的利器。

河东郡的人口在急剧的减少,剩余不多的人口,交着高额的佃租,安安分分的活在豪强的庄园里。

赋税没有多出分文,却因养兵,致使鄂州苍梧两郡叛乱不止。

流寇越剿越多,孔彰渐渐发现,他的兵强马壮,除了徒增自己的罪孽,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倒在干涸土地上,四肢瘦弱、腹部高高鼓起的幼童尸体,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