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话中有话,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耳坠子,顺着他的话意问:“此话怎讲?九爷费了什么工夫?”
天照笑说:“九爷幼时虽专门学过玉石制作,可毕竟不是日日练习,这次打磨的又是精巧小件,为了这东西,九爷专门又跟着老师傅学了一段日子,可是浪费了不少上好玉石。九爷在这些手艺活上很有些天赋,从兵器到日常所用陶器,无不上手就会,可看了他做东西,我才知道天下最麻烦的竟是女子的首饰。”
我呆了一会儿,喃喃地问:“你说这是九爷亲手做的?”
天照笑而未语,向我微欠了下身子后与慎行离去,我站在原地怔怔发呆。
我不知道我今年究竟多大。李妍已有身孕,都快要有孩子了,我却还在这里飘来荡去,七上八下。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我不一定要嫁人;可如果有合适的人,我一定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如果抓不住,阿爹知道后肯定会气得骂我是傻子。我是傻子吗?我当然不是,我是又聪慧又机敏又美丽又可爱的金玉,所以即使你是浮云,我也要挽住你。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你曾说过你和我是不同的人,我把你喜欢看的书都认真学了,我觉得我可以做和你同样的人。如果你想做大鹏,我愿意做风,陪你扶摇直上;如果你只愿做稀里糊涂的蝴蝶,那我也可以做一只傻蝴蝶;如果你羡慕的是一头青驴西出函谷关,从此踪迹杳然,那我们可以买几匹马,跑得比老子更快,消失得更彻底;幸亏你不喜欢孔老夫子,我虽然尊敬此人,但却不喜他,不过即使你真喜欢他,我们也可以老老实实做人……
我用力咬着毛笔杆,皱着眉头看着几案上的绢帕。我是在给自己打气的,怎么却越写心越虚?我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了好几遍,他是喜欢我的,是喜欢我的……再不敢多写,在帕角注明日期:元狩元年。写好后匆匆收起了绢帕。
我摇了好一会儿,签筒方掉出一根签,霍去病刚欲伸手捡,我已紧紧握在手中,他问:“你问的是什么?”
我摇摇头:“不告诉你。”
他“哼”了一声:“你能问什么?不是生意就是姻缘,现在生意一切在你自己的掌控中,你的性格岂会再去问别人,唯有姻缘了。”
我硬声辩道:“才不是呢!”
一旁的解签先生一直留神地看着我们,看我们向他走过去,立即站起来,我猛然停下脚步,握着签转身走开。霍去病笑问:“怎么又不问了?”
我握着手中的竹签,走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扬手将竹签扔到了路旁的糙丛中:“不问了,能解他人命运却解不了自己命运。就是我们这一桩生意,他看你穿着非同一般,肯定是想着说出个名堂后大进一笔,却为何不替自己测一下是否能做成呢?”
霍去病含笑道:“倒是还知道悬崖勒马,看来还没有急糊涂。”
现在想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可当时一看到牌匾上写的“解姻缘”,腿就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病急乱投医。心很虚,面上依旧理直气壮:“我不过是看着新鲜,进去玩玩。”
霍去病笑着瞟了我一眼,一副懒得和我争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一阵风过,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真香!什么花?”
霍去病道:“槐花。”
我侧头看向他:“叫我出来干吗?难道就是爬山?”
他边走边道:“没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出来了吗?随便走走,随便逛逛,你看头顶的槐花……”
他后面说什么我全没有听到,我全部心神都盯着前面的马车。霍去病侧头看向我,又顺着我的眼光看向马车,马车停在一个庄园前。我朝他赔笑道:“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先行一步。”
他一把抓住我:“不许走!”
我用力拽开他的手:“改日我去找你,再给你赔礼道歉。”话还未说完,人已经飘向了马车。他在身后叫道:“小玉!”
我头未回,径直向前,落在了马车旁,赶车的秦力握鞭的手猛然一紧,看是我又立即松下来,笑着点了下头。我敲了敲马车壁,九爷掀开帘子,看是我,含笑问:“你怎么在城外?”
我躬身替他打着帘子:“你不是也在郊外吗?”说完疑惑地看向秦力。
九爷看到我的表情,笑着说:“祖母姓石,单名一个青字,这园子取名‘青园’,是祖父年轻时特意为祖母盖的。我不愿改动任何格局,所以不方便轮椅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