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男人的脸压过来时,顾初又马上闭眼。
幽暗中,她感觉他在看着自己,心开始不安窜跳。
脸颊温热了,他在轻抚她的脸,手指沾了淡淡的浴液气息,干净的,像是森林的清洌。他的力道很轻,她有点痒,但还是忍不住了不睁眼也不动,呼吸尽量保持平稳。他放了手,唇一点点贴了她的额角,轻叹,“我知道,其实你内心一直在躲着我,我也知道,你压根就没睡。”
嗓音很低,低如磐石,压着她的心。
顾初很想转过身对他说,对没错,我就是在躲着你,我就是在装睡,因为我现在愈加地分不清你到底是谁,更多的时候我会把你当成是北深,可是你明白吗,不管你是不是北深,我们之间都已经有了裂纹,能回到过去吗?能回去吗?
内心的呐喊始终未能冲出喉咙,她的心是个火炉,就被硬生生装在了一个冰冷的套子里,任火炉的熔岩怎么翻滚,都无法突破这层冰封,她在努力地克制,不停地克制,可是,很辛苦。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当初她在父亲的病上哭一样,父亲驱走了所有人,留她一人在病房,弥留之际跟她说的那句话:初初,爸爸知道你有喜欢的男孩子,那个叫陆北深的男孩子。听爸爸说一句,既然分手了,那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再在一起了。
她哭,她不懂。
她的父亲吃力地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良久后才无力地说,你们两个不合适,现在不合适,以后也不会合适。
除了去世那天,父亲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陆北深,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不知道的,原来,所有事父亲都是看在眼里,她做的所有事,包括如何跟北深分手其实父亲都清楚。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去解释父亲口中的不合适到底是指什么,但还记得父亲坚决的口吻,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警告和阻止她和北深日后可能的在一起。再再后来,她想明白了,也许父亲觉得陆北深就是穷小子一个,无法带给她幸福。
是这样吗,她很想问父亲,可惜,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自从陆北辰出现后,她会看着父亲的照片问,爸,如果他不是个穷小子,您还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