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浩看了他许久,眼里也涌出温暖,他轻声说:“小杜,相交多年,还真看不透你,说你无情偏偏又有情。我一直以为你连浅荷也要利用,你对她却是真心照顾。我先说明,我只是带她离开一阵子。能避过这件事最好不过。避不过,你做好应对的准备吧。”
他离开后,杜昕言走出房门,站在菊花旁看了很久,这样的结果怕是沈笑菲意料不到的吧。如果卫子浩能顺利带走浅荷,这局棋就算留下了气眼,有了成活的机率。
是夜,武威伯府小姐丁浅荷被人掳走,急得丁奉年找上了京城府尹,也找到了监察院成敛求助。杜昕言与丁浅荷的关系众所周知,成敛便将这案子交付给他,嘱他务必安全寻回丁家小姐。
杜昕言接了任务,心里暗笑。此时他颇想看到沈笑菲的表情。
转眼十天过去,杜昕言希望卫子浩带着丁浅荷走得越远越好。他心里也明白,卫子浩现在成了公门与江湖人士共同的目标。他一个人好办,带着丁浅荷,她的脾气怕卫子浩吃不消。能躲十天已经很不错了。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被掳走的情形。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让丁浅荷没资格当皇家儿媳。杜昕言眼里带着复杂的神色,也许对丁浅荷并不公平。他转念又想,如果真让她不顾一切嫁给不爱她的高睿,她将来的处境更恼火,杜昕言无声叹息。
(二)
又是十月枫红,蓝天下枫叶红得像火一般燃烧,层层绵棉铺得满山锦绣。高睿和笑菲正在落枫山临风亭赏枫。笑菲情不自禁想起去年此时在这里捉弄杜昕言。那一曲箫声在心里缓缓吹响,轻灵宛转。她垂眸看到石台上的琴,手指轻拔,一曲《古刹幽境》再次如水泄出。
林间红叶飘落,山风渐凉,吹起笑菲白袍如烟如雾,几欲乘风飞走。她远望山脚下的杜家别苑,想起杜昕言醉书一句平生只爱荷花香,想起他说她连丁浅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心下黯然。她推开琴莞尔一笑:“卫子浩掳了丁浅菏,三殿下的人救了她。三皇子妃当丁浅荷莫属了。”
自从丁浅荷与高睿从北方战场回来,笑菲便令人时时刻刻盯着她。高睿当时觉得她小心过甚,直到卫子浩深夜劫人方才佩服笑菲的预见。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如果帮了小杜会是什么情形?
他和她是利益结盟,互为利用。如果小杜能给她自由,能给她想要的真心,她会不会倒戈一击?
高睿若有所思。眼中防备迅急闪过,他哈哈大笑:“杜昕言既得你心,却不能得你相助,是他没福气!”
笑菲轻叹:“殿下,笑菲对杜昕言没兴趣了。咱们以前的赌约不提也罢。他不可能喜欢上仇人。他恨着我也就行了。你当我真的还想能得到他的心么?自从相助于你,我就知道没这个可能了。只望殿下事成之后,能兑现承诺。衣食无忧凡事能自己做主就行了。”
高睿好奇心大起,他试探的问道:“难道相府千金的地位满足不了你?”
“相府千金是大家闺秀,笑菲出门连面目都要小心遮掩,实在无趣之至。自那年元宵灯节之后,得殿下之助笑菲才能时常自由出府。殿下,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也许在你看来微不足道,但在我眼中,这些太重要。”笑菲站起身望定山谷间盘旋的一只鹰微笑,“我不想从父命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更不喜欢做三从四德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我只是个不会武功,四体不勤的弱女子。助殿下一臂之力,望殿下能满足笑菲的心愿。别无他求。”
高睿沉默半晌突笑了起来:“菲儿,你差点又骗过我了。”
笑菲浑身一颤,似不胜山风的凉意。她回头嗔道:“殿下疑心太重。这般猜疑着实叫人心寒!”
高睿上前一步,解下披风围住她,温柔的替她结好系带,薄薄的嘴唇微抿出笑容。如果不是两人心中有数,任外人看来怎么都是温情脉脉的场面。他专注的盯着笑菲,眸子里闪烁着恶毒的算计。“菲儿,咱俩太像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去帮他,你也没有机会了。”
他真的看出来了?笑菲大惊,露出迷惑的神色望着高睿。只听高睿轻声说:“江南三月风光好,深秋更是水洗长空。只可惜杜昕言赶赴江南之时,便是他父亲快要人头落地之日。菲儿,你设计杀了他父亲,你说,他会如何待你?”
他的声音像风一般轻柔。笑菲生生打了个寒战,她喃喃重复着高睿的话:“我设的计?杀了杜成峰?”
“当然。江南贡米案不是你亲自破的么?那点米粮本来就不是为了求财,是为了捏造杜成峰以权谋私盗卖军粮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