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凉如水。一条黑影无声无息潜入杜府。
无双隐在阴影中,目光复杂看着书房中仍亮的灯光。窗户开着,桌上有空倒的酒坛,杜昕言伏在桌上,似已醉倒。她轻咬着唇,飞身掠起,剑光撩起红色的光影,毒辣而狠绝的直刺过去。
杜昕言就在剑刺入身体之时动了,身体滑向桌子另一侧,手挥出,房中一暗,窗户阖上。
无双眼前一黑,手腕随之酸软,长剑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将她推坐在椅子上。
“无双,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你。”黑暗中杜昕言眼中闪动着温柔与怜惜,语气中不乏感叹。
“大哥说我最合适。”无双终于卸下了警惕与冷漠,唇边露出笑容。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最合适让高睿出手相救的人选,她的美丽与她的武功都能为高睿所用。三年前要遣间进三皇子府,在高睿身边卧底,大哥卫子浩对她说的就是这句话。他安排无双进了三皇子府。
昙月派是专出护卫的剑派,几百年来,昙月护卫只要立下血誓从无悖离者。就算效忠之人立时要夺其性命,也绝不会犹豫半分。无双是昙月派的剑客,她向高睿立誓效忠,高睿不会疑她。
隐隐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无双脸上,杜昕言想起了早春轻雪,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他言不由衷的赞了声:“三年不见,小丫头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啦!跟在沈笑菲身边差点让杜大哥没认出来。”
无双的脸有些烫,心咚咚跳着,她下意识的按了按心脏的位置,仿佛不按住,他也会听到心猛烈撞击发出的巨大声响。
杜昕言站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双肩笑嘻嘻的盯着她瞧:“真成大姑娘啦,杜大哥赞你一句就脸红了?”
无言突然词穷。他离她这么近,热烈的男子气,口鼻间淡淡的酒气醺过来,她的心剧烈跳动着,几乎快要晕过去。然而昙月派多年的训练让她在杜昕言眼中只是略显羞涩的坐着,全然看不出她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一眼就望进杜昕言黑亮的眸子里,无双顿时又被深深吸了进去,根本没有办法移开目光。她想起在黑石滩细细看他的时候,想起他送小鸭子回到母亲身边的温柔,只觉得能这样和他呆在一起就是幸福。
“黑石滩的撑船女是无双吧?你不肯说话,但是你的眼睛杜大哥还是能认出来。再说,装得又聋又哑,连我的喊声都听不到,又怎么能听到鸭子叫呢?再说,我知道你们也一定会去黑石滩,上了心又岂会认不出来。”杜听言揶揄的说道。
无双不禁庆幸迷晕了杜昕言,否则他一定会知道她在旁边偷瞧他。她奇怪的问道:“为什么黑石滩要真的被我迷晕?杜大哥不怕她真的动手杀了你么?”
说完这句话无双懊恼得想撞墙。她盼了多少日子,盼得自己长大,盼杜昕言看到自己的美丽,盼着,可以告诉他,她喜欢他。为何一开口竟说些无关的话。黑石滩沈笑菲坐在他身边的情景又浮现出来,无双多希望沈笑菲没有来,可以让她在沙洲上多看他一会儿。
无双沉静中略带羞涩的模样很可爱,和平时跟在沈笑菲身边的冷艳美人太不一样了。杜昕言起了逗弄之心,眨眨眼道:“杜大哥不是蠢嘛,沈小姐服过解药,我却真的喝下了毒酒!”
无双的手情不自禁握得紧了,十指纠结在一起。她低下头,顺势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剑,掩饰住眼中的窘意。“杜大哥取笑我!当时……当时是觉得你很蠢!”
杜昕言放声大笑:“我就是想上沈笑菲的当。我不上她的当,她在黑石滩怎么会放心大胆的取走我的令牌!再说,既然认出了你,我怎么还会怕她下手杀我?”
无双的眼睛便睁得更大,她不太明白杜昕言话里的意思。
“既然沈笑菲令你扮成撑船哑女易容来迷晕我,我当然想看看她又想玩什么花样。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她胆子会这么大,敢盗用用我的令牌去杀水寇,还一个不留!无双,你发现什么没有?”说到这里杜昕言的声音就像外面的晚风,带着阵阵寒意。他终于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三殿下叫我来杀你。”沈笑菲并没有告诉她与嫣然,她拿走了杜昕言江南司监察御史的令牌,还私下调动监察院江南司暗使杀尽了水寇。无双默默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她想起今晚的目的,时间不多,她不能停留太久。
杜昕言负手在室内踱得几步,陷入了沉思。让无双潜入三皇子府且让高睿知道她与子浩的关系是一步险棋。一个来历神秘的女剑手会让高睿起疑。而把无双与卫子洗的关系放在明处,高睿才会放心救下无双是真正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