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两两相望,情深无言。
“不后悔吗?”他眉眼沉静地望着她问道。
她淡然一笑:“我后悔,我后悔曾经放弃过你,没有与你一起面对面对未来的勇气。”曾在多少个夜里,回想起昌和宫的一幕幕,都止不住的心痛,如果她转身了,如果他们一起走了,也许会流浪天涯,但起码不会那样误会重重,越走越远。
他薄唇无声扬起,这样的情份,何需多言,曾经走过的路或许风雨曲折不断,或许心痛难耐,甚至绝望彷徨,但也是这些别离与错过,才让他学会了爱她,学会了珍惜她,所以不管是错过也好,是绝望也罢,他不后悔,这都是她带给她的。
山林幽寂,松风阵阵,带着深秋的冷冽。明明是逃离之路,二人却似是游山玩水般的释然,明明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却依旧相守不弃。
玄风玄成亦不打搅,隔了一段距离随在其后,顺便注意着后面有无追兵。从凌霄口中他们亦得知了王妃在汴京数日的事。只是失去了血莲,谁都知道王爷是在劫难逃,最该伤心难过的两个人,却是一路笑语连连,看在他们眼中却揪心般的疼。
大树参天,还不到日落西山,林中便渐渐暗沉了下来,几人寻了处较为安全的山洞栖身,凤浅歌一路寻了可食的野果让玄成玄风一路收集着,带到近处的溪边洗净带回山洞。
许是数日奔波太过劳累,进洞便看到已经坐在火堆旁敛目沉睡的人,不忍打搅,便将洗好的果子放在铺好的布帛之上。
他一向浅眠,她一进来便已经醒了,听得她在旁边坐下,薄唇无声扬起,起身坐起:“这么快?”
她淡笑,将刚洗好的果子递给他:“吃点吧,走了一天一夜了。”采的野果中,多是些药果,以便补充体力。
他探手拉着她坐近些,打量着手中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对这些这么熟。”若是常人进了这深山老林,连方向都辩不清,她却如行大道般熟稔。
她淡然一笑,拿着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漫不经心说道:“以前出任务,有会落在这种深山老林的,有在大漠荒山的,也有漂流在孤岛的,这些都是基本救生的本领,知道一些。”任务,自然是刺杀的任务,有在飞机上的,有在船上的,现在回想起来,都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萧飏侧头望着她眸光渐渐沉了下去,薄唇抿得紧紧的,虽然她只是一带而过的说,他完全可想象到那种生活的残酷,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的人,其实他远比她要幸远,他还有帮助他的人,可是她却要一个人在茫茫人世挣扎求生,也只有那样的人爱才会爱得那样决绝,也离开的那样决绝。
他蓦然想起曾在昌和宫那步步生莲走来的她,那样高洁如仙,风华傲然,那样冷漠与决绝,他曾以为那是她对他的报复,报复他的对她的伤害,到后来才渐渐明白,那不是报复也不是伤害,是保护,是想保护自己受伤的心,害怕再受刺伤。
他望着她,沉吟半晌出声道:“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他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曾经是如何活着的,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
她微怔,淡然微笑,浅握住他的手道:“那些都过去了。”那些痛苦而无望的曾经都已经消逝在她的前世,化为烟尘,起码这一世她还是幸运的,遇到了他,爱上了他,并拥有了那么多爱护他,关心她的人。
他抿着唇探手搂紧她的肩膀,叹息道:“都过去了。”可是他们的未来还能走多远。
她微仰着头望他,道:“现在你给得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跑来的?”那熏香,她下了足够的药量,不可能放不倒他。
他闻言剑眉微拧,她倒还要意思问起他来了,面色一沉:“我倒要问问,你敢下药,敢骗我,还一个人偷跑,谁给你的胆子?”在汴京内是情况紧急,不容他来教训她,现在闲下了,正好算算账。
凤浅歌微微愣了愣,眉开眼笑道:“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早了,我先睡了。”说罢便仰面朝后倒去闭眼睡觉。
萧飏气结,一把将人拉起:“起来,话还没说完。”
“回去再说。”她咕哝说道,头一歪栽在他的颈窝处,一连数日的精神紧张,极度疲劳,早就困得不行,哪还有心思去跟他解释偷跑的事,当时她若不那样,哪能出得了燕城,只是终究还是没拿到血莲,心中忍不住沉痛难耐。
他无耐地叹了叹气,扶着她一道躺,拿起旁边的裘袍盖上,一连数日都是奔波劳累不堪,明日还是翻山越岭赶路,一时不忍便也懒得再同她计较,可是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却撩得他心痒难耐,相较于在聆风小筑的夜夜缠绵,他已经饿了一个来月了,侧头低眉望着睡得安然的人,喉节跳动着,呼吸沉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