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面上现出几分不安之色,道:“我家老头子病重,我能拿出来当的,就只有这根簪子了,跟了五十年了……当铺嫌不够好,给的银子也救不了人,我再找其它地方去。”说罢便欲离去。

修涯望了一眼凤浅歌,继而出声道:“老人家,我夫人也是大夫,不如你带我们去你家,让她帮你相公看看可好?”

凤浅歌秀眉一挑望向修涯。那老妇人一听,便千恩万谢领着他们拐进后面的小巷,走了好长一段,才进了一个简单狭小的院落,凤浅歌进屋替病人诊治了,开了药方,修涯将身上的碎银放在桌上,将银票悄悄放在了病人的枕头之下。

临别之际,那老妇人追出院外,道:“二位如此大恩,我家也没什么可答谢的,这支簪子就全当算作夫人的诊金和公子的恩情了。”

二人相互望了望,那老人翻开被粗布裹着的簪子,簪子通体透白如雪,样式并不是很精致,老妇人交到修涯手中道:“它叫暖玉,是我老伴祖上传下来的,跟了我们夫妻五十来年了,我们无儿无女,再留着也传不下去,今日二位救了我家老头子,这簪子就送二位好了。”

“我们……”凤浅歌开口拒绝。

“两位都是好人,这簪子跟了我们五十多年,公子和夫人好生收着,希望它……也能见证你们的一生。”老妇人说完怕他们再拒绝,便匆匆进了屋。

修涯望着手中的簪子,唇角勾起浅淡的笑容,他们之间还有多久?并不是世上每一对夫妻都可恩爱永远,他们之间,只有一年,没有一生。

凤浅歌向怔然出神的他,道:“不早了,回去了。”

修涯一把拉住她,笑着将手中的簪子放在她手心:“送你。”

“呃?”凤浅歌挑眉望他,这是定情的东西,送给她,她能接吗?

修涯哑然失笑,开口道:“人是你救的,东西当然该你收着,有见哪个大男人戴簪子的吗?”若是他送,她定然拒绝,只要东西让她留着便好,是不是定情信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留着,也许……在将来某一天看它,也会想起他来。

凤浅歌拒绝不得,便只有收着,簪子名为暖玉,握在手心倒真有丝淡淡的暖意。

他没再说话,牵着她步过曲折的街巷,回到人流熙攘的闹市。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记得我什么?”修涯蓦然出声问道,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悲凉。

凤浅歌心头一窒,不可置信地侧头望他。修涯顿步,神色浅淡地望着她,静静等着她开口回答,她会记得他什么……也许什么也记不得吧!

她心头一时纷乱,从与他相识到如今的画面不由浮现眼前,流转不息,种种思绪抑回胸中,带着无端的滞痛。

她不知道会记得什么,也许大漠落日下那阵悠扬的笛声,也许是紫藤花架下他一个会心的微笑,也许是此时手心那淡淡的温暖……

第一百一十三章 酒鬼神医

身旁的行人来来去去,他依旧怔怔地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的眼底缓缓流泻出莫大的忧伤。

凤浅歌心头一滞,突然间有些惶然无措的慌乱:“修涯,我……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似什么都没记下,又好似记得很多。

看到她微乱的神色,修涯收敛去眼底的异样,抬手理了理她颊边微乱的发丝,温和一笑叹息道:“我不该逼你的。”

也许是普陀寺前她与萧飏相遇,让他压抑的心失去了理智,因为那疯狂的嫉妒而失控,他害怕她的目光落在那个人的身上,他害怕从她眼底看到她为他心痛的神色,他害怕无论怎么做都走不进她的心……

渴凤浅歌垂眸,心头酸涩无比。她一生从未像此时这般有这么沉重的负疚,即便曾经杀再多人,她也可以连眼都不眨一下,可是如今眼前这个温润如水的男子却让她生出这么多无端的思绪,她害怕看到他那双流泻着忧伤的眼睛,害怕面对他犀利的质问……

他太好,好得连她都感觉自卑,连站在他的身旁都是一种亵渎。她不知道一个男人需要多大的心胸才能容忍她这么多,他明知道她已非完璧依旧要娶,明知道她还爱着另一个男人依旧将她留在将军府,明知道她去漠北打着什么样的心思依旧成全,他倾尽了一生的温柔包容着她的所有,她却无法回应他一丝一毫。

灯影绰绰,映照在两人身上,带着迷离的光晕。

接人群之中一阵异样的喧闹,一道人影飞快地朝两人冲撞而来,修涯一把拉开她,凤浅歌脚下一个不稳撞入他怀中,温润中带着淡淡的紫藤花香扑面而来,让她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