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香沉默,哪个做母亲能够舍得自己的骨肉?可是……无论当下的局势,还是小姐的身体状况,都容不得这个孩子的存在?一旦他出生,她和亲王府又会牵扯一起……
空气沉寂得非常,她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修涯一进门便感觉这异样的沉寂,琉香一向都是比较多话的人,尤其是跟凤浅歌,难得见到她在她面前这么安静的时候,举步入门径直走向凤浅歌所在的方向。
凤浅歌深吸口气,敛去眼底异样的神思,将棋局布好,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修将军,请。”
修涯怔怔地望站她眼底,似是看穿了什么,又似在心疼什么,拈着一枚白子,半晌也未落子,缓缓收握入掌心:“浅歌……我有事跟你说。”
凤浅歌抿唇,静默不语。琉香微一愣,望了望二人道:“我去替修将军沏茶。”
悄然的离去,让屋内再度陷入沉寂。
修涯眉头微皱,只是望着她,半晌也未曾开口说是何事。凤浅歌轻然一笑,道:“修将军有事请讲。”
他将手心的棋子放入罐中,面色温和之极:“我陪你回无量山吧。”时常从琉香口中听到她们在无量山的生活,也想过陪她再回去看看。
凤浅歌微怔,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有意外,也有不解,沉默片刻后淡然一笑道:“修将军,你不必……”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好意,一时之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这两日处理完一些事,我就陪你回去,待到孩子出生再回来。”他急促地打断她的话,声音带着不可反驳的坚定。因为这个孩子,朝中上下潜流暗涌,有太多人打着她们母子的主意,即便是他也是防不胜防,汴京城是不能再让她住下去了。
凤浅歌垂眸掩去眼底的异色,她知道他是好意。虽然表面上未言明,但有太多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对亲王府虎视眈眈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们,这几日修涯甚是忙碌,想来也是应付这些人了,她知道,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这个孩子是谁的,虽未言明,但很多人心中有数。明知如此,他依旧这般义无反顾地护着她,之前她一直认定他是要拿她和孩子威胁亲王府,但如今已经明了不是如此。
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骨肉,还要她生下这个孩子。这对于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才开口说出的话,而她……不值得他如斯付出,真的不值。她不了人,更给不了心。
“修将军,你不必如此。”凤浅歌抬眸望着他温润明澈的眼“你……能收留我们主仆几人,浅歌已然感谢不尽,真的不必再如此。”明知道她和萧飏之间的过往,他依旧坚持将她娶回府,如果不是利用,她实在想出再有其它原因。
她的拒绝,没有让他消除念头,眼中更加坚定,神情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认真:“这个孩子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留下他,不是吗?”只要她愿意,他完全有能力保住她们。
凤浅歌慌乱垂下眸,她不喜欢他那样犀利直入人心的眼神,无形之中总仿是看穿了她灵魂深处的一些方小说西。
“既然要留下他,我们就该保护他。”我们,是的,他说的是我们。言下之意就是将这个孩子也看成自己的。
凤浅歌紧抿着唇,目光游离不定。接受自己的妻子生下对手的孩子,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不去计较吗?
“浅歌……”
凤浅歌霍然站起身,面色冷沉,语气少见的冷冽:“不要再说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别人来来替我安排未来的路,说我不识好歹也好,此事不劳修将军费心了。”她不能再听下去,他的话语,她的眼神,恍然在一点点攻陷她的防备。
修涯望着她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息,唇角划过一抹自嘲的笑意,只是那双明澈的眼底为何沉痛如斯?
别人?他依旧她眼中不相干的人。
空气变得沉寂而压抑。凤浅歌始终站在那里,目光望着窗外,呼吸微乱。
“试着相信我一次,一次都不可以吗?”修涯望着她的背影问道。是什么境遇,竟让她对身边的防备如此之重。
“我的世界从来没有相信这个字眼,修将军,你们朝堂上下明争暗斗我不想卷入其中,我们有各自的立场,你是皇后一方的人,这样护着我,对你没好处。”凤浅歌平静地说道,过早体会太多的人世间沧桑,已经让她失去了信任这种能力。
她永远记得前世她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结果。家破人亡之后,她倚仗着他们家最信任的人,他们……却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让她染上毒瘾,五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