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的唇角微微抽动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凌裳,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眸很快被泪雾打湿,闭上眼,大颗眼泪从眼眶跌落。“凌裳,太子是你最爱的人,我怎么可以对不起你?我原本想要假传消息令太子不战而返,单于念在骨ròu份上顶多会削他兵权,这总好过要了太子的命强。没想到阙氏布下天罗地网,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太子不要回来。”
楚凌裳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流转着一丝悲悯,“阙氏这一步早已部署太久,恐怕御舜前有敌军后有被夺命之险,南华,你也无需自责,这场灾难早晚还是要来的。”
“凌裳,阙氏要的不单单是太子的命,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还有你的命。”南华艰难呼吸着,眼泪顺势流了下来。已深地人深。
难言苦痛充塞喉咙,“会有办法,我一定不会让她伤害我的孩儿。”楚凌裳闭上双眼,紧紧攥着手指,良久后,再睁眼拾起地上的几颗石子,试图用奇门遁甲之术推算出一些异象来。
石子散落在地,她看了看,摇头再重新来过,但奇怪的是,石子每一次的摆向都是大同小异。
南华见了无力问道:“凌裳,你是推算出什么了吗?”
“人命难测,天灾难阻。”素袖从皓腕上垂落下来,楚凌裳无奈地摇头,眉心泛起酸楚,不由想起之前她曾为匈奴推算的国运,大运已过,这是人力所无法阻止的。
南华也没有再细问,只是苦苦笑着,“看牢狱的侍卫们也说,天降巨石,城民们惶惶不安,他们共同乞求苍天庇佑,有官员也具表民意,要将你祭天,呵,真是愚昧。”
楚凌裳不再感到奇怪,扯动了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天降巨石,必然会毁附近村庄,时下又为冬日,雪崩也实属正常。只可惜皇城没有做好防范,这场灾难还会继续延续。”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调整了一下坐姿,“冬日不藏,入春便有饥荒,饥荒出现便有瘟疫横行,匈奴,劫数难逃。”
“难道真是上天对世人的惩罚?”南华自嘲。
“巨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无防备,上古也曾有过天降巨石的情况,如山海经上面记载,地之所载,六和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阙氏就是要拿这件事要将我们一并铲除,我想这场麻烦也是她始料未及的。”楚凌裳静静地说道。
南华轻轻闭上眼睛,心中难以压抑凄苦之痛,天命难违,人命难违,她只愿自己心爱之人能够脱离这场苦痛。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有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唤,睁眼一看竟是伊稚斜,大牢的侍卫们全都歪歪斜斜倒在了一边。
夜崖迹也来了,手腕处有伤,应该是强行挣断锁链导致,虚弱的南华倚靠在他的怀中看着他的伤口默默流泪,夜崖迹递给了伊稚斜一个眼神,伊稚斜点头赶忙扶起楚凌裳低声说了句,“快走。”
楚凌裳只觉得脚底酸软,劫狱,是死罪。
“我们怎么逃出去?”外面都是阙氏和于单的人,只凭他们四人的力量要如何全身而退?
夜崖迹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快点离开此地。
出了天牢,楚凌裳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敢劫大牢,上福王被伊稚斜捏在手里,脸色苍白却也不敢哭出声来,她看着心有不忍,但也明白这许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正是子时,夜色如墨汁般泼洒天空,四周异常安静,几人顺着小路向北,那里有一处被废弃的暗道可以出单于庭。
整个过程中伊稚斜都紧紧搂着楚凌裳,另一只手还不忘拉着上福王,警觉地观察四周的情况,他在前面打头阵,夜崖迹抱着南华紧跟其后。
月色,被阴云遮挡,纷纷扬扬的小雪变大。
“哎呦——”上福王被扯得紧,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不知是摔疼了还是因为害怕,他开始大哭了起来。
伊稚斜目光一紧,还没等开口,只觉得眼前陆续转亮,很快,一阵阵脚步声纷纷起落。
他们几人被早已把守在此的侍卫们团团围住。
一只冷箭倏然划破冰雪之气朝着南华的方向射过来,她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夜崖迹大手一伸快速握住,而后又利落将冷箭推了出去,只听光亮中惨叫一声,一名侍卫倒地不起。
四人之中,南华不会武功,楚凌裳身怀有孕又未进食量早已无力,伊稚斜骑射可以,要论武功绝非高强,只剩下夜崖迹一人,这也是他们必然要以上福王为棋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