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看着漆黑的暗影处笑着问:“不知何方兄台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一个人弯着身子钻了出来,待看清楚是何小七,刘病已的戒备淡去,“小七,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怕被许家那只母大虫看见,她又会唠叨大哥。”看刘病已蹙眉,何小七嘻嘻笑着摸了摸头,油嘴滑舌地又补道:“错了,错了。以后再不乱叫了,谁叫我们大哥摘了许家的美人花呢?我们不看哥面,也要看美人嫂子的面呀!”
刘病已笑骂:“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了滚回去睡觉!”
何小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双手奉上,一脸诚挚地说着搜肠刮肚想出的祝词:“大哥,这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祝大哥大嫂白头偕老、百子千孙、燕燕于飞、鸳鸯戏水、鱼水交欢、金枪不倒……”
刘病已再不敢听下去,忙敲了何小七一拳,“够了,够了!”
“大哥,我还没有说完呢!兄弟们觉得粗鄙的言语配不上大哥,我可是想了好几日,才想了这一串四个字的话……”
刘病已哭笑不得,“难得想了那么多,省着点,留着下次哪个兄弟成婚再用。”
何小七一听,觉得很有理,连连点头:“还是大哥考虑周全。”
云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孟珏瞅了她一眼,她立即脸烧得通红。
刘病已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刚想说话,何小七立即赶着说:“大哥,兄弟们都知道你的规矩,这里面的东西不是偷,不是骗,更不是抢的,是我们老老实实赚钱凑的份子。我是认认真真当了一个月的挑夫,黑子是认认真真地乞讨,麻子哥去打铁……”何小七说着把自己的手凑到刘病已眼前让他看,以示自己绝无虚言。
刘病已觉得手中的盒子沉甸甸地重,握着盒子的手紧了紧,拍了下何小七的肩膀,强笑着说:“我收下了。多谢你们!大哥不能请你们喝喜酒……”
何小七嘻嘻笑着,“大哥,你别往心里去,兄弟们心里都明白。我们兄弟哪天没有喝酒的机会?也不少这一天。我这就滚回去睡觉了。”说完,袖着手一溜烟地跑走了。
孟珏凝视着何小七的背影,神情似有几分触动,对刘病已说:“其实你比长安城的很多人都富有。”
刘病已淡淡一笑,把孟珏送给他的屋契递回给孟珏,“多谢孟兄美意,今日替我压了场子。”
孟珏瞟了眼,没有接,“平君一直管我叫大哥,这是我对平君成婚的心意。你能送云歌镯子,我就不能送平君一份礼?”
刘病已沉默地看着孟珏。
云歌半恼半羞。平君是刘病已的妻,她是孟珏的什么人?这算什么礼对礼?当日送镯子时只有她、许姐姐、刘病已知道,孟珏是如何知道的?
“孟石头,你说什么呢?你送你的礼,扯上我干吗?大哥,你和许姐姐都是孟石头的朋友,这是孟石头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反正孟石头还没有成婚,还有一个回礼等着呢!大哥占不了便宜的。”
孟珏笑说:“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用再送了,赶紧回去看新娘子吧!”说完,拖着云歌离开。
走出老远,直到了家门口,却仍不见他松手。
云歌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本来心中就不痛快,强颜欢笑了一个晚上,现在脾气全被激起,低着头一口咬了下去,看他松不松手?
云歌咬的力道不轻,孟珏却没有任何声息。
云歌心中发寒,难道这个人不仅失去了味觉,连痛觉也失去了?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夜色漆黑,孟珏的眼眸却比夜色更漆黑,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卷着她也要坠进去。云歌仓惶想逃,用力拽着自己的手,孟珏猛然放开了她,云歌失力向后摔去,云歌赶忙后退,想稳住自己的身形,却忘了身后就是门槛,一声惊叫未出口,就摔在了地上。
“孟石头!”云歌揉着发疼的屁股,怒火冲头。
孟珏笑得好整以暇,“不放开你,你生气,放开你,你也生气。云歌,你究竟想要什么?”
孟珏这话说得颇有些意思,云歌气极反笑,站起来,整理好衣裙,语声柔柔:“孟珏,你又想要什么?一时好,一时坏,一会远,一会近,嘲笑他人前,可想过自己?”
孟珏笑说:“我想要的一直都很清楚明白。云歌,如果舍不得,就去争取,既然不肯争,就别在那里顾影自怜。不过也许你从小到大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争取’,任何东西都有父母兄长捧到你眼前供你挑选,不知道世间大多数人都是要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