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宝贝!”她回首向伏城一笑,“多谢你,没想到凶犁丘竟有你这样的好神。不管你答不答应,以后你就是我的贵人了。”
伏城轻轻牵了下唇角,那算不上笑的笑里,有耐人寻味的深意,“弦丝和琴音杀人只是浅表,这驻电还有一宗妙,它能操控人心,就像上古的伏羲琴。所以你弹奏时要小心,它随你心意而动,你心里有善,它就是善的;你心里若有恨,那它便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长情愈发觉得这琴可贵,垂手抚拭琴身,“ 道友出手太阔绰了,这样的东西,你轻易就送给我了?”
他调开了视线,“反正我留着也无用,你和它有缘,就赠与你,但愿对战九黎之时,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是……”长情舔了舔唇,“我焦头烂额时,你雪中送炭。我付不出早饭的钱,你请我吃喝,现在又赠我这么名贵的东西……”她眨巴着眼睛问他,“伏城,你该不是喜欢我吧?”
伏城那张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他瞠目结舌,半晌才惊叹:“你自恋的境界,已经不是一般上神能达到的了。我喜欢你?喜欢一堆砖瓦吗?”
长情又不高兴了,“恶语伤人六月寒啊道友,我住的是生州最豪华的宫殿,而你……”语调渐低,左顾右盼着翕动嘴唇,“就是一条长了翅膀的蛇而已。”
伏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气恼地转过身,在离她八丈远的地方坐下了。
北风呼啸,定下心来的螣蛇大神嗓音也没有温度,“入夜不能生火不能睡,要睁大眼睛注意周围的一切动静。”
长情说没问题,挨过去,在他身旁坐定,面对他的鄙夷和唾弃,她依旧保持礼貌的微笑,“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生气呢。我长这么大没人对我好过,难免自作多情了点——我的名字叫长情嘛!”
最后一道余晖终于从他眉眼间消失,大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伏城不再说话,连呼吸都清浅不闻。长情被夜包围,睁着一双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有点害怕。按捺了良久,压声唤:“伏城,你还在吗?”
依旧寂寂无声,在她快要绝望时,他才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她松了口气,慢慢向前伸出胳膊划拉了两下,“道友,我们牵牵手好吗?我看不见你,着实有点慌。”
伏城夜视的能力极佳,看她像个睁眼瞎,心里涌起无边的迷茫,“你好歹也是个神,为什么能力竟那么差?”嘴里说着,手却还是伸了过去。
长情攥住他,心满意足,也不忘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就是个看房子的,不能要求我有太高的法力。反正我对自己很满意,能飞能打,不错了。”
伏城不由苦笑,如此胸无大志,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正彷徨之际,忽然看见远处界门大开,两路人马狂奔而出。他站起身,幻化出了长剑,“比预料的早了几个时辰,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战吧。”
第16章
把一个看龙脉守房子的文神拉来打架,原本是件稀奇的事,但更稀奇之处在于,这个文神的战斗力还很强。
北海瀛洲的夜特别黑,听得见隆隆的马蹄声,却看不见任何影像。反正要大战一场了,这地方又没个人做主,长情便引下天火来,熊熊的火光燃冰千里,照亮了半边苍穹。
伏城看她的目光很显意外,她执着曈昽剑咧嘴一笑,“别看我长得弱,其实我也喜欢打打杀杀。江山万代逐鹿天下,只要还有一口气,热血拭剑,岂敢言败?”
她豪言壮语了一番,试图感动自己,也试图感动他。
两个人背身而立,各自是对方的第二双眼。来了,马蹄飒踏,扬起冲天的冰屑,长情骨子里的确有饮刀杀敌的豪兴,还未等伏城动手,她便清喝一声,一头扎进了九黎的队伍里。
如果是和普通人作战,两位上神足够,但对手是九黎人,就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了。这个阵营里多的是当初受辱蛰伏的上古妖物,积攒了千万年的怒与怨,终于找到机会发泄,其毁天灭地的力量不容小觑。
长情倒是舞着她的曈昽剑,杀得很尽兴。本以为淮水那次不过是超常发挥,没想到今天的游刃有余才是真正的实力。不想其他,只求立功,剑刃浴血滚烫,她甚至以为自己是所向无敌的。然而战斗越深入,仗便越难打,九黎人有蛊雕和诸怀,那些凶兽大得遮天,看来要阻止九黎和无支祁汇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声厉啸传来,远处长着巨大倒钩的蛇以万夫莫敌之势冲出了界门。那蛇可能是世上最难看的怪物了,外形像蜈蚣,每一个肢节都生着尖刺。凡它所经之地,冰面都如被犁耕过似的,碾成了细碎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