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阑幽雅地站起来,乌龟般越过晁雪,来到潘敏面前,伸手拽住她,正要相劝,只听门口的婆子喊道:“老爷、太太到!”
话音刚落,只见董国公在前,喜竹、喜梅和几位姨太太及一群婆子簇拥着太太跟在后面,转过屏风走了进来。一阵慌乱,众人纷纷起身向老爷、太太见礼,独潘敏还泼妇似的指着云初,僵在了那儿,一时回不过神来。
潘敏的声音尖细,又是怒急,叫骂声隔着墙壁传出去老远,自然一句不拉钻进了老爷、太太的耳朵,又见她无礼地指着云初,没一点淑女形象,董国公不觉皱了皱眉。
见董国公脸色阴沉,太太的目光中充满责备,潘敏心虚地收回手,狼狈不堪地站在那,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手帕。
坐定后,太太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潘敏身上,暗叹一声,这商人的女儿就是没教养,早说娶不得,老爷偏不听,现在可好,把个沁园闹得乌烟瘴气的不够,竟闹到了她这儿,当着几个小叔的面,就发起泼来。
原来,国公府已进门的四个媳妇中,大奶奶姚阑是当朝宰相,殿阁大学士姚衡博之女,二奶奶晁雪是官居从一品的都察院左都御使晁正旺之女,四奶奶栾云初就不用说了,三人都出身官宦,唯独三奶奶潘敏,是栾国私盐巨枭潘镝之女。
这门亲事太太原是不同意的,但赤、黎、栾三国中,赤国东面靠海,虽不富饶,但粮食、盐等基本上可以自给,北面的黎国就不同了,黎国矿产丰富,但粮食和盐却是奇缺,大部分需要从栾国进口。因此盐业是栾国的经济命脉,也是国库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董国公为了控制盐业,更为了掌握栾国的经济,有心屈尊降贵与私盐巨枭结亲。
由于栾国重农抑商,身为商人的潘镝,虽然富可敌国,但却没什么政治地位,自然想通过联姻来结交官绅,更是巴不得利用女儿攀上高枝,藉以抬高身份,这种官商联姻,在栾国是很普遍的。
俗话说,臭猪头自有臭鼻子闻,就这样,董国公和潘镝各怀鬼胎,一拍即合,市侩粗俗的潘敏顺理成章地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两家的联姻,曾轰动了整个栾城。
不想,这潘敏粗俗泼辣,那董仁也是个泼皮无赖,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大婚后亲密了几天,便开始打打闹闹,后来董仁听从董国公之命,更是和江贤日则纵酒豪赌,夜则眠柳寻花,变的好色嗜赌,无所不为。
眼见董爱变坏,董国公渐渐地也管不了,太太便把责任都归到了这个出身低贱的儿媳妇身上,今日亲眼见她泼妇般欺负云初,心里更是厌恶,坐在那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缓缓的说道:“敏儿,这女德的第一课便是要女人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止有耻,动静有法,你看你,当着几个小叔子的面,举止失仪,成何体统?”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丧银
太太一句话,潘敏顿觉万分委屈,云初这么久不来请安,太太竟也由着她,她的话也没妇德,太太不但没说,反而不问青红皂白,直接训起了自己。
潘敏不知,云初的声音低,又说在前面,太太确实没听到,倒是她,扯着嗓子叫骂,站在院儿里就能听到,云初是有名的才女,自然是贤良淑德的,怎么会刻薄人?倒是潘敏的泼辣是出了名的,在太太来说,这错自然是她一个人的。
尽管委屈,觉得太太处事不公,但潘敏再泼,在公公婆婆面前,也是不敢顶嘴的,不觉眼圈一红,委屈地说道:“婆婆教训的是,媳妇知道错了。”
“怎么,我委屈你了?”
见潘敏一脸的不服,太太不悦地说道。
“媳妇不敢,只是今儿这事,原是四奶奶……”
潘敏原想说是云初恶语在先,她才怒了,话说了一半,想起这事儿是她先挑的头,说到底还怨她嘴欠,一时顿在那,不知这状该怎么告了,只恶毒地看着云初。
见她不说了,云初开口说道:
“都是媳妇不好……媳妇是不祥之人,求姨妈成全,让媳妇回娘家守节,免得给国公府的人带来……”
这不是往死里整她吗!见云初竟然得理不饶人,当着董国公的面如此恶毒地挤兑她,潘敏心里这个恨啊,却也不敢撒泼上去挠两把,扑通一声跪在了那儿。惊的云初猛咽下了后面的话,错愕地看着她。
她这可不是为难潘敏,原是猜想太太和董国公一定听到了潘敏骂她是扫把星的话,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是赞成的,兴许早生出了逐她之意,只碍着情面,不好明说,但心里有了芥蒂,以后一定会想尽办法挤兑她,与其那样,倒不如自己主动些,董国公和太太正好借坡下驴,说不定就允了,岂不两全其美,成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