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贤近两年的所作所为,便是他的苦心安排,他要的就是江贤的奢靡、沉沦,要的就是他的颓废,沉迷在温柔乡中,不再思念故国,不再有报国之心,哪怕终身不为自己出一计一策,只要他不回黎国辅佐黎帝就好,不想却带坏了仁儿,但想要打虎,总得付出代价不是?
想到这,董国公放下手里的玉俑,看着一脸委屈的太太说道:“男人吗,有几个不风流的,仁儿自己不求上进,怨不得别人,衡君在府里还算规矩,幕僚中信誉极好,又是几个孩子的武术教习,突然打发出去,会让众人凉心。”
“老爷……”
“这话夫人以后不要再提!”
见太太还要说,董国公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太太脸色变了变,沉默了半晌,转而说道:“书儿这两日闹的厉害,因有孝在身,说什么也不肯嫁,老爷不是说已奏明万岁了吗,不知万岁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国公爷神色一黯,叹了口气说道:
“夫人不知,万岁昨日已经下旨,任命大将军旬熹为东征大元帅,领兵东征赤国,万岁赐婚,就是为了让旬大将军与其子旬廉安心出征,爱儿妖寿,不是大殇,如旬将军不肯悔婚,万岁不会允旨。”
“那……旬将军可曾悔婚?”
“我今儿刚见过旬将军,和他提起这事儿,他只说一切由万岁定夺,却是不肯悔婚。”
“什么!旬将军竟不肯悔婚,那……岂不是书儿完婚之后,旬廉就要出征了?”
提到打仗,想起战死沙场的大儿子董忠,太太心里一阵刺痛,见国公爷不语,颤声说道:“老爷,妾只有二子一女,现在忠儿、爱儿都先后离去,只剩下书儿,万一书儿嫁过去,旬廉有什么闪失,妾,妾不如死了算了,老爷,您一定要想法求万岁撤销赐婚。”
“身为男儿,理应征战沙场,报效国家,虽死犹荣,如果旬廉临阵退缩,我还不屑把书儿嫁给他呢!”
见国公爷变了脸色,太太一改往日的温柔贤淑,尖声说道:“老爷,妾不懂国家大事,但以前常听云初说,这两年,黎国变革内政,内安百姓,外修战备,早已今非昔比。国力之强尤胜赤国、栾国,栾、赤两国只有联合才能北拒虎视眈眈的黎国,所谓唇亡齿寒,一旦赤国灭亡,下一个就是栾国!”
听了这话,国公爷神色一黯,连一个女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惜,宰相和大将军已被黎国使者收买,万岁又被佞臣诱惑,听信大将军和宰相之言,执意东征,自己不过空有爵位罢了,几次上书万岁联横抗纵,阻止东征,不想最后却闹得君臣相疑,连直接递牌子觐见万岁的特权也被剥夺,如今自己想要觐见万岁,还得通过西殿阁递牌子,被一群宦官吆来喝去的。
万岁下旨赐婚,本就有试探之意,果真不答应,以万岁的寡恩薄情,怕是东征前就拿自己祭了军。更何况,自己正苦于手无兵权,报国无门,如能和节制十省的大将军联姻,也不失为能重掌兵权的上策。
见太太脸色苍白,董国公语气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夫人不知,书儿也是我的骨肉,十指连心,她如有不测,我一样的心疼,无奈旬廉看上了书儿,非她不娶,旬将军亲自求万岁赐婚,东征在即,万岁正用人之际,我们悔不了婚啊!难道夫人只为书儿的未来,就要整个国公府陪葬吗?”
“老爷是镇国公,世袭罔替,难道连女儿的婚事都作不了主吗?”
见董国公不语,太太又激动地说道:
“这栾国江山,我们祖上也有半壁之功,镇国公便是圣主爷亲封,老祖宗没了,到您这儿被削了兵权不说,连女儿都要被人强娶,堂堂的爵爷竟被人如此作践,这老天还长不长眼啊!”
见太太对万岁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镇国公脸色惊变,猛坐直身子,紧张地扫了圈周围,怒道:“自古君为臣纲,作为臣子,别说女儿,连命都是君王的,怎可乱了刚常,这事儿夫人休要再提,传出去祸及满们!”
心里依然怨气冲天,但见国公爷态度强硬,语气中已透着丝丝怒意,太太也知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刚常伦理违背不了,不敢再说,只脸色惨白地坐在那里。
见太太不语,董国公缓声说道:
“夫人放心,书儿打小福厚,未必如云初一样命苦,再说,旬廉只有18岁,这次如能夺得军功,前途将不可限量,书儿随他出入将军府,也风光无比,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这未尝不是好事。”
听了这话,太太不觉落下泪来,委屈地说道:
“听说这旬廉为人放荡不羁,家里已有多房妾室,这两年和江公子一起厮混,更是眠花问柳无所不为,只因一个月前,偶尔在星宿院撞见书儿,便上了心,三番两次地上门提亲,妾本以为旬大将军不过是个一品武官,怎能跟老爷您比,一口回绝了,也没再放在心上,谁曾想旬大将军竟求万岁下旨赐婚,妾虽替书儿委屈,却也认了,指望旬廉娶了书儿后,看在国公府的势力上,能收敛些,不想如今竟然……妾一想起这事儿,心就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