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陆轩,廖净初眼前又闪出那个在灵前情真意切地吟诵悼文的男子,满嘴的之乎者也,她一句也没听懂,自然没像其他人一样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泪流满面,但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双深邃而多情眼,却深深地刻在心里了。
想起前世的他,一丝疼痛划过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淡淡地问道:“这琴是陆公子送我的?”
“四奶奶琴艺超绝,陆公子说,这把琴只配您用,别人是用不起的……您出嫁时,因为这琴是陆公子所赠,怕四爷猜忌,我们太太不让您带,您说琴识有缘人,这琴和您有缘,您出嫁后,此生能陪您的怕是只有这独幽琴了,您和陆公子清清白白,才不怕那些流言蜚语……想着您过门是为冲喜,后事难料,见您执意要带,我们太太也不忍心拂了您到意,不想您……”
“别摆在那了,收起来吧”
“四奶奶,您……”
听廖净初要她将琴收起来,芙蓉一怔,还记得四奶奶大婚第二天整理嫁妆时,看到这把琴,便让人摆在卧室里弹了起来,四爷一见之下,黯然失神,接着便吐了血,第三日便阖然长逝,府里也因此盛传是四奶奶婚前不贞,气死了四爷,是个扫帚星……
不想如今四爷走了,她却要将琴收起来,话说了一半,芙蓉生生地咽了回去,四奶奶不记得也好,国公府里最容不得守寡的女人有二心,那些事情早该忘记的。
见廖净初神色淡淡的,改口说道:
“奴婢这就收起来。”
收好了琴,转身见廖净初还立在窗前,芙蓉上前扶着她说道:“我们太太明儿要走,四奶奶趁现在过去看看吧,一旦回了栾府,以后再见,又不知什么时侯了。”
芙蓉说着,眼睛红了起来。提起栾姨妈,廖净初才想起这几日既要应付那些繁琐的礼俗,还要守在灵前,陪着来祭吊的内眷,每日被折腾的精疲力竭,又有莺儿一直在跟前,她竟没机会和芙蓉深谈过。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也瞧得明白,她身边的三个大丫鬟中,柳儿是太太的人,莺儿是大奶奶姚阑的人,和她都不贴心,唯一能收为己用的也只有芙蓉了。
回到软榻前坐下,端起茶水吹了吹,轻呷了口说道:“不急,我们下午再过去,莺儿呢,一大早的去哪了,对了,这些日子,怎么一直不见柳儿?”
“柳儿自那日在灵堂前昏倒,被太太唤了去,就一直没回来,大奶奶说今儿灵堂撤帐,忙不过来,点名要莺儿去帮忙……”
“噢……”
听了这话,净初点点头,沉吟了半晌,抬头看着芙蓉问道:“你……知道牡丹是怎么死的吗?”
芙蓉一怔神,随即眼圈红了起来,哽咽地说道:
“听说她见您自杀,也跟着投了湖,奴婢当时正在大奶奶那回事儿,也不太清楚……”
芙蓉说完,见廖净初只看着她不语,犹豫了片刻,支吾着说道:“听说当时附近有两个打扫的婆子,和一个叫红姑的丫鬟,那红姑说,她远远地瞧见您和三爷在落雁湖的回廊上说话,也没在意,只低头继续打扫,不知您怎么就落了水,听到牡丹喊救命,红姑一抬头,正瞧见牡丹被三爷一掌拍入河中……”
“三爷,那个董仁?”
听了这话,廖净初不由想起灵堂上那个俊美的少年,看外表,董仁也是个谦谦君子,怎会有这么狠毒的一副心肠?为什么要害她和牡丹?
潘敏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才对她充满了敌意?
琢磨了半天,廖净初也想不明白这错杂在一起的关系?轻蹙眉头问道:“红姑没听见我落水前和三爷说了些什么?”
见芙蓉摇头,净初暗叹一声,沉吟了片刻,低声吩咐道:“你带些银两,想办法把红姑叫来,如果方便,连那两个婆子也找过来,注意,千万别被人瞧见。”
芙蓉神色一暗道:
“四奶奶的猜忌,也是奴婢心里的疑惑,前两日趁没人注意,奴婢去落雁湖找过红姑,才发现落雁湖的人都换了,说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全被逐出了国公府。”
“什么!”听了这话,廖净初一怔,随即问道:“你没打听一下,她们去了哪里?”
“奴婢打听了,落雁湖的人都是新来了,一问三不知,奴婢问急了,那些人掉头就走,府里其他人像是受了警告,一听奴婢提到红姑,脸色立时都变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说到这,芙蓉看了看门口,凑到廖净初耳边低声说道:“四奶奶,奴婢怀疑,那天您跟本不是自杀……现在想来,幸亏奴婢机灵,那日太太问话,奴婢谎称自己也是刚去,什么都不知道,才免了一劫,这事儿四奶奶您心里清楚就好,以后千万别再提了,虽然奴婢才来几天,但以前也听说过,别看太太一脸的仁慈,对您透着亲近,其实心狠着呢,您可千万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