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开始是慌了神,也是皇帝违背常规在大年初一抓人把她吓着了,这会儿被太后一说才反应过来:“对对,春冰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无凭无证,皇上不能把我怎样!”
太后看她就跟刚从屠刀下头救出来的鸡似的,一霎间又生龙活虎起来,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虽如此说,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皇子,你是抱不到中宫来的。”
“那也不能给袁氏!”皇后顿时急了,“实在不行,就还让陆氏养着!”
“陆氏,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说起来一个婕妤实在还不大够资格自己养孩子呢。
“给她升位份!”皇后在这上头脑子转得飞快,“她生了皇子,自然是大大的功劳,给她升为修仪!”
修仪是九嫔之一,论品级大家似乎是一样的,但真论起封号来,修媛还在充仪、充容、充媛之上呢。
皇后一想到这样一来就把赵充仪和王充容以及蒋充媛全压了一头,倒高兴起来:“赵氏那贱人,这些日子一直缠着皇上,也好叫人压压她的威风了。”
至于王充容,虽然从不生事,可是时时处处一副全心全意为皇帝着想,不计个人得失的模样,也实在让她看着不顺眼。更不必说蒋梅华了,单凭她是蒋桃华的堂姐,皇后就不可能看她顺眼!
太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靠在椅子里沉吟起来。
新年头一日就闹这一场,皇帝不想让中宫手握皇子是肯定的了,但是他究竟是真想将这个皇子留给袁氏,还是只把袁氏当个挡箭牌,意在维护陆氏呢?
若说皇帝从前一直宠爱袁氏,可也从没有这么不加掩饰过。如今连袁氏都一反常态地穿红着朱起来,是因为失去了孩儿决心反抗,还是——物有反常必为妖呢?
太后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脸激动的皇后,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侄女是真的指望不着了,总觉得她最近仿佛比从前还不着调,跟在闺中的时候就更判若两人了。既然这样,有些话还不如不要跟她说,免得从她这里漏出什么去,打草惊蛇。
“那,就给陆氏升位份吧,只是也要有个理由才好。”太后将头靠到椅背上,轻轻吁了口气。不管皇帝是想把皇子给谁,只要于家手里有了兵权,皇帝的意愿也就不成其为意愿了。
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皇帝作对的好。太后冷冷地想着:示敌以弱,蛰伏待机,一击必中,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至于皇后——太后又看了一眼皇后,其实抱个皇子来也没什么意思,不是自己生的,究竟养不熟。就譬如她,养了皇帝十八年,还助他承继大统,可到头来……
若是真要养,至少这孩子名义上得是皇后的。太后的思绪冷静地转动着。
其实这件事她在几年前就想过。在皇后宫里寻个宫人,再让皇后装做有孕,将来生下儿子就说是皇后生的。这后宫都是她和皇后一手把持,要瞒着外人做这件事并不太难。而且那时候皇后与皇帝的关系还不错,即使皇帝知道了,多半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可皇后却不这么想。那时候她还一心想着自己生,怎么肯把别人生的孩子充做自己的。太后只叫于阁老夫人旁敲侧击地提了一次,皇后就险些翻了脸,太后也只得作罢。到了如今,皇帝不想让皇后有孕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这件事就更不好办了。
真后悔那时候没早点做这件事,不过,倘若事情一直这样下去,这事儿恐怕还是得做。要知道,推别人的孩子登上大位,恐怕最终也不过如皇帝这样,还是自己的孩子最可靠。
太后思索完毕,见皇后还坐在那里,顿时又觉得刚平下去的那口气又在翻腾了:“你回凤仪宫去吧,记着,不必着急,切莫自己先乱了阵脚。另外,升位份的事也不可做得太急,我方才不是说了,总要有个理由才好。”
陆盈有孕升了一次,一举得男又升了一次,再升必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也太扎眼了。
皇后还真想不出这个理由来:“这个……”
只有干的冲动,没有想理由的脑子。太后真是欲哭无泪,只得摆摆手道:“你且去吧,待我再想想。”
皇后从寿仙宫出来,已有轿辇停在宫门之外。一个在长街上扫地的小内侍窥探着她的脸色,待一行人走远之后,仔细扫罢了路径,这才提着扫帚匆匆走了。
明光殿之中,皇帝正悠闲地坐着打棋谱。朝廷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方才开印,这段时间也算是皇帝难得的假期了。
杜内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皇帝瞥了他一眼:“春冰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