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一批孩子父母都还活着,只是需要临时照顾一下,直接送到善堂里就有些乱。再者按蒋氏的说法,这些孩子身上可能已经携带了那什么病菌,不能跟别的孩子随便就混在一起,须得另设一处好生照顾,若发现有发病的,还要立刻送回隔离区去。
“这事儿无须你亲自去做,却要安排好了,若是有发病的,断不能耽搁。这是件大事,你可能做得?”女儿虽然已经十四,却还未曾独当一面过,定北侯夫人想想又觉得不放心起来。
“能!”殷茹立刻挺起胸膛,“女儿一定仔细地去做。”能给父母分忧,还能让表哥知道她也能做事,并不比蒋氏差,她自然会尽心竭力去做的!
定北侯夫人看她那兴奋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儿戏,你若轻看此事,还是不要去做的好。免得到时一个疏忽耽搁了那些孩子,只怕也要出人命!”
殷茹连忙收起眉宇之间的兴奋之色,低头道:“娘,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仔细。”
定北侯夫人叹了口气,拉了她的手道:“一则是仔细那些孩子,二则也要仔细当差的人,毕竟若是那些孩子身上带了病也会传给别人,你表嫂写的那些什么护理细则的,一定要遵守,这时候可不是闹气的时候。”
殷茹心里觉得十分不自在,却也知道轻重,点头道:“娘放心,我绝不会疏忽的。”
定北侯夫人放了手,看女儿小鸟一样飞也似地出去了,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恰好冷氏进来,听见婆母叹气,捧了一盏热茶过来道:“娘别担心,妹妹虽然活泼跳脱些,可也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
定北侯准备给一对小儿子种痘之事,如今府里上下也就他们夫妻两个知道,其余人全都没听到一丝风声。此刻定北侯夫人看着儿媳挺了个大肚子,心里再是憋闷痛楚也不能说,只道:“你快坐下,倒茶自有丫头们。这些日子府里事不少,你也辛苦,就不要再做这些虚礼了。咱们娘儿们,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孝心?”
冷氏一边坐下一边笑道:“不过倒盏茶罢了,累不着我,也不敢说就是什么孝心了。近来事多,我偏生身子重,都不能为爹娘分忧。娘要再这样说,我就要脸红了。”她嫁进门来好几年没个动静,婆母也不曾说过什么,就是太婆婆暗示过几次要给殷骏房里放个人,婆母也没照做。冷氏固然知道这是丈夫在婆母面前拒绝过,但若是婆母硬要自行其事,塞个人进来还是轻而易举的。定北侯夫人却没这么做,因而冷氏心里感激,对婆母也愈发恭敬孝顺。
定北侯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养着胎,多给骏儿生几个儿女,就是最大的孝心了。”若是从前她再不会说这样的话,然而现在两个小儿子面临生死关头,或许再过些日子就永远不能再见,只剩下一个殷骏,还是时时在战场之上,同样冒着生命危险。定北侯夫人心志再坚定,此刻也不由得像个普通妇人一般,说出这些生儿育女的话来。
到底做儿媳的要对婆家人察颜观色,眼力就是比做女儿的好,冷氏细心地发觉婆母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竟然一红,虽然随即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了脸,但放下茶杯时眼中仍有一线水光,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道:“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说也无益,定北侯夫人将涌到喉头的苦涩又硬咽了下去,摇头道:“并没什么,不过瞧着茹儿也大了,再过几年也要嫁到别人家去,也要生儿育女,所以有感而发,随口说一句罢了。”
殷茹是整个定北侯府的宝贝,冷氏不疑有它,笑道:“妹妹定能嫁个如意郎君——”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声音便断了一下。不过她随即发现自己失态,忙补道,“到时候有了外孙外孙女,娘才要乐呢。”
定北侯夫人笑了一声道:“那也是人家的孩子,我乐什么。等你生了孙儿孙女给我,我才乐呢。”她也是个敏锐之人,冷氏那一顿并未逃过她的耳朵,接了几句便突然道,“茹儿可是有什么事?”
冷氏吓了一跳,忙道:“娘说什么?”
“茹儿近来总有些怪。”定北侯夫人盯着儿媳,“她平日里与你好,可说过什么没有?”女儿大了,就不爱跟娘说心事了,定北侯夫人在外头有无数的事忙碌,实在也顾不上,倒是儿媳跟女儿亲近,怕是有什么蛛丝马迹也会在儿媳那里露出来。
冷氏胀红了脸,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妹妹——妹妹对表弟,似乎是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