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头垂得更低:“二少爷是从书院参加的,考完之后又回了书院,喜报到家的时候大老爷才知道,再要安排参加秋闱已经来不及了。听说,大老爷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
桃华觉得可笑:“才考中了秀才,就指望立刻下秋闱中举人?”蒋钧这急功近利的也未免太过分了,也不想想蒋松华单是考秀才就考了多少年,现在好不容易中了秀才,难道立刻还要指望他连中三元吗?
三七把头直往下垂:“小的跟老太爷身边的甘松说了几句话,听说二少爷自去了书院之后就再没回过家,院试的事儿也只有老太爷知道。大老爷似乎觉得二少爷从前没考中都是因为不用心,若不然这回老太爷才把他安排出去,就,就考中了……”哪里是说蒋松华考试不用心,分明是在暗指前头蒋松华考不中都是蒋老太爷的授意。
“简直是荒唐!”蒋锡怫然不悦,“大哥怎么能糊涂到这种地步!伯父难道不盼着松哥儿考中?又不是真想让他去行医!”
桃华不由得摇了摇头。蒋老太爷与蒋钧父子之间的矛盾和误会越结越深,已经到了解不开的地步。但凡有什么不合蒋钧心意的事,他总能想到蒋老太爷,就为了蒋老太爷从前教过蒋松华一点医术,他就总觉得蒋老太爷是要把长房长孙培养成个郎中?
三七是个机灵鬼,对长房的事本来就知道得多一点儿,这次去了又特意跟甘松多说了几句话,就为多打听点情况。甘松服侍蒋老太爷多年,肚里藏了不少事,他本不是个特别精明的人,只是天生闷葫芦,什么事都不往外说,倒是十分稳当。但他也知道蒋老太爷极爱重蒋锡这一房,既是三七过来,也就吞吞吐吐地说了几句。
“小的听甘松的意思,大老爷总疑心老太爷偏心二老爷,毕竟大少爷才是长孙,听说从前二老爷一家在外头,老太爷还写信去叮嘱过,说大少爷也该好生读书……”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蒋锡简直听不下去,“二哥是庶出,楠哥儿就算是长孙,也比不得松哥儿贵重,这道理难道伯父不知道?再者让楠哥儿读书又有什么错,毕竟那也是伯父的亲孙儿,写封信叮嘱叮嘱又有什么?”
蒋松华打小就爱读书,可蒋楠华就不喜欢,一个省心的孙子跟一个不省心的孙子,长辈会多叮嘱哪一个不是很明白的吗?蒋松华是嫡子长孙,这若是在勋贵人家,将来爵位和大部分家产都是他的,蒋楠华怎么可能比得上。
“大哥简直是疯魔了!”蒋锡气恼地道,“他不会又跟伯父争吵了吧?”
三七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的听甘松说,是吵过,不过,老太爷没理大老爷。”
“简直不成体统!”蒋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成,我得去找大哥说说!”
“爹——”桃华无奈地拉住他,“大伯父不会听您的。而且这事,您也说不清楚。”首先,蒋钧与蒋铸虽同父却异母,简直天生的就有利益冲突,虽然从外头来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但家庭内部矛盾哪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说法就能平息的?这种事真正追溯起来,其源头出在于氏与朱姨娘的矛盾上,说白了,都是当初蒋老太爷纳妾惹的祸,蒋锡能管得着么?
“那怎么办,就看着你大伯父这么闹?”
“大伯父也就是吵一吵罢了。”桃华不很在意地摆摆手,“爹你就放心吧,大伯父没胆子跟伯祖父闹翻,要不然前些日子伯祖父在咱们家住着,大伯父时常的派人过来,不就是要请伯祖父回去吗?”
头顶上一个孝字儿压着,蒋钧是要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人,岂会让人拿住他不孝的把柄?也就是蒋老太爷太容让着他,他才敢时常跟父亲吵一吵。若是换了那等严厉的,他早连个屁都不敢放了。这次嘛……
“顶多就是榆哥儿挨几顿骂罢了。”桃华漫不经心地道,“谁叫他没考中呢。”
“榆哥儿还小呢。”蒋锡被桃华说得泄了气,悻悻地道,“你大伯父也太急了。要我说,那孩子聪明是有的,可毕竟根基不扎实。再说他才多大,想出个十五岁的举人,也未免太……”
十五岁的举人不是没有,前朝还有过十八岁的进士呢,但那都是真正的人中之龙,依桃华看,蒋榆华别说是什么龙了,就是他的聪明,也未必是什么真智慧,说不定就是小聪明而已。
“总之那都是大伯父家里的事,爹啊,咱们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