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处置了。”太后冷冷地道,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谁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因此这口抛出去的黑锅最后没有扣住任何人,反而正正掉回来砸在了她头上。
皇后大起胆子道:“姑母,不管怎样皇上已经当众承认了指婚的旨意,这事儿总也算办成了。”
“糊涂!”太后几乎是要吼起来了。这是指不指婚的事吗?这是她的脸都丢光了!而皇后却只惦记着把蒋氏给指了出去,只惦记着她那点私心,有没有考虑过她这个姑母现在是什么境地了!
皇后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垂手站着,不敢再说什么了。
太后被她这一气,只觉得两边太阳穴如同有人在凿击似的痛,一阵阵的胸闷气短。皇后吓得连忙上前跟青玉一起给她拍背抚气,好半晌看太后终于恢复了,这才告退出去。
太后看着她出去时步履颇为轻快,怒气又止不住要往上冲:“你看看她那样子!”
青玉可不敢再让她发怒了。方才太后那一霎脸色煞白,可把她吓得不轻。若不是因着是节下,立刻就要叫太医了。只是今晚若再惊动太医,传出去这话就更不好听了,只得自己上来替太后抚背顺着气道:“娘娘切莫再动怒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的,皇上已经处置了两个,断没有人敢乱嚼舌头的。”
太后叹道:“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宫里头这些宫人内侍是不敢,可今日来的那些官员命妇们却一定会私下谈论的,皇帝可不能像打死宫人一般打死他们。
想到死掉的两个宫人,太后又恼怒起来:“一群废物!打死倒是便宜了她们。”
青玉没有接话,身为宫人,她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儿兔死狐悲之感。在江岸上指证沈数的那个宫人,原是在寿仙宫伺候的,因在花园里说什么白丁香是雄雀粪、望月砂是野兔粪之类的话,引发了太后那一次的呕吐之症。后来太后病虽然治好,这宫人却被找个借口打发到浣衣处去了。
浣衣处那等地方,做的是最辛苦的粗活,比之在寿仙宫里洒扫更苦。这宫人呆了几个月就受不了,原是想借着此次行宫布局之事重得太后欢心,谁知最后倒是搭上了自己一条命。虽说富贵险中求,但如此结局,还是令青玉有些唏嘘。
“还有那几个,也都处置了。”太后余怒未休,冷冷地道。
这指的是在宴席上说话给沈数听的那几个小内侍。青玉偷窥了一下太后的脸色,低声道:“他们虽愚笨,却也还有几分忠心。依奴婢的短见,不如叫他们戴罪立功……”计划的失败实在不怪他们呀。
“立什么功?”
青玉将头垂得更低,一边抚着太后的背,一面悄声道:“奴婢在想,今儿晚上这火放得实在怪。且守梅林的那几个,明明看见安郡王过去了的……”
太后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他搞的鬼,这何须多说。”
“但安郡王如何知道的呢?”
太后眉毛一扬:“他在宫里安插了人手!不,他才回京多久,断没有这个本事,是先帝,一定是先帝给他在宫里留了人!”
一说到先帝,太后立刻精神了:“我就知道,他当初有多疼爱那个孽种,怎么可能真的甘心把人送走?只可惜当初那药怎么没连他一起——”
话在这里戛然而止,青玉心口砰砰乱跳,连头都不敢抬。只听太后气息渐渐平静下来,淡淡道:“着人去查,看这宫里到底是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青玉连忙应了。太后坐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道:“看皇帝今日的样子,是真把赵充仪肚子里这一个看得重。为了她竟然——”
青玉陪着笑道:“也是安郡王实在太过咄咄逼人,把赵侍郎逼得无处可退——那是朝廷命官,皇上自然要恼的。”若是安郡王别那么得理不饶人,说不定这指婚的圣旨也就没有了。现在可好,皇帝一怒,说出的话那可是金口玉言,再无可更改的。
太后冷笑了一下:“为什么朝廷命官,还不是为了赵充仪肚子里那一个。”她往后靠到座椅上,出神片刻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跟先帝一个样儿……”
青玉后背立刻冒了一层冷汗。皇帝跟先帝没多少相似之处,太后这句话分明指的是皇帝看重赵充仪肚子里这一胎,就像先帝当年看重贤妃的肚子一样。贤妃当年不能留,那赵充仪呢?
“奴婢看,皇上对赵充仪也没多少宠爱……”青玉大着胆子道,“听说赵充仪侍寝的次数还不如淑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