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正捋着下巴上的那一小撮山羊胡子只是笑,等蝶衣问得急了才悠然道:“这个如今却不可说。若是不成,岂不有伤姑娘家的闺誉?不可说,不可说……”晃晃悠悠走了。
蝶衣瞪了他的背影跺脚,恨恨地道:“回头剃了你的山羊胡子!”转头又笑了,“姐姐,你听见了吗?王爷有看中的姑娘了,太好了!这崔大姑娘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蝉衣却没有她那么高兴,只嗯了一声。惹得蝶衣疑惑地看她:“姐姐不高兴?”
蝉衣打起精神,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高兴就要像你这样吗?再说了,崔姑娘总算也是准王妃,现在人才死你就这么眉飞色舞的,叫外人知道岂不是给王爷惹麻烦吗?难道是王爷不满意先帝定的婚事,所以巴不得人死?”
蝶衣吐吐舌头,连忙把脸上的喜色抹去,嘴里却还有些忍不住:“我就是觉得,王爷终于能娶自己看中的姑娘了,真好。将来就像侯爷和夫人那样,举案齐眉,生儿育女,到时候呀,我就伺候小主子们……”
她说得一脸憧憬,蝉衣却早走了神,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直到蝶衣说道:“只可惜邬先生不肯说是哪家的姑娘……”她才仿佛刚刚醒过神来似的,随口答道:“那你怎么不问王爷去?”
蝶衣哦了一声,抬脚就要往沈数房里去,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道:“姐姐你上回才说过要守规矩,我差点又忘记了。既然王爷不说,那也轮不到我问,我只要等着王妃过门就行了。”说罢,欢欢喜喜地走了。
蝉衣瞪着她的背影,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笨蛋!”该守规矩的时候不守,不该守规矩的时候又想起规矩来了。犹豫片刻,她还是自己往沈数房里去了。
沈数正在写信。自从离了西北,他给舅父舅母写信也不止一封,唯有今日这封信写得自己心中如同揣了个小兔子,又是柔软又是忐忑,写着写着,唇角就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来。
蝉衣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抹笑意,心里不由得紧了一紧:“王爷,邬先生怎么走了,奴婢刚沏了茶来……”
“放在这里吧。”沈数不以为意,“邬先生去算账了。”
蝉衣自然地走过去磨墨:“王爷又给侯爷和夫人写信呢?”
沈数下意识地将手一遮,轻咳了一声:“快写完了,不必再磨墨了。”
蝉衣心里顿时又是一沉,连忙将墨条放下:“那奴婢去做做针线。今年想是又要在京城过年了,邬先生和几位侍卫的衣裳也要准备起来。”
沈数心不在焉地点头:“你去安排吧。”
蝉衣只得走出门去,回头一望,沈数已经又满面笑容地写信去了……
☆、第105章开药
虽然是准郡王妃,但崔秀婉只是未嫁女,崔家在京城内又无什么根基,丧礼自然也不会大办,不过是平日里有些交情的人家女眷去看望一下崔夫人罢了。待过了三七,就由家中下人扶棺归乡,在祖坟旁边觅一块地葬了。
“郡主,郡马要去崔家送程仪。”珊瑚轻手轻脚地从门外进来,见南华郡主一脸烦闷地坐在窗前发呆,声音又不由得又降了几分。
“去崔家做什么?”南华郡主烦得很,“我们跟崔家又没交情!”打从那日为了江恒的亲事吵起来,江郡马虽然没有再离府,可也不再来她的院子了,只住在书房里。
其实南华郡主吵完之后也有些后悔,但她端郡主架子已经端了一辈子,这时候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身段,于是夫妻两个又僵持了起来,弄得整个江府的下人们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郡马说,毕竟是先帝指给安郡王的正妃,虽然没过门,也该去尽个礼数。”珊瑚观察着南华郡主的神色,小声道,“既然郡马要去,郡主不妨也一起去?”
“崔家算什么,一个未嫁的丫头片子,也值得我去给她送行?”南华郡主不耐烦地道,“何况太后素来就不喜欢安郡王,我离崔家远点还来不及呢!跟郡马说,不准他去!”
“郡主——”珊瑚为难起来,“若这样,不是又要……”又要闹起来了吗?人人都知道江郡马当年在西北也上过战阵的,因此最钦佩能打北蛮的人。安郡王就在西北打过北蛮,现在他的未婚妻死了,棺木要返乡,江郡马不去吊唁,程仪总是要送一点表示表示的。
南华郡主习惯性地下完命令,自己也觉得不妥,重重出了口气,随手把案子上的双面绣小桌屏给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