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骂着,桃华脚下已经走进了殿去,对南华郡主行了一礼:”不敢说会,只是家父日常也为家母诊脉,民女也学了一点儿。虽不曾去外头行过医,但看少夫人这样子,跟家母有些相似,该立刻休息,所以大胆多嘴,请郡主恕罪。”
南华郡主冷笑了一声:”你这般关心本郡主的儿媳,本郡主该谢你才是,何罪之有啊?那就请蒋姑娘给少夫人诊诊脉,看少夫人究竟是哪里不适,若是诊得清楚,本郡主有重赏。”
文氏听南华郡主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丫鬟,转身就要向南华郡主请罪:”只是儿媳自己不当心,昨夜睡得不好,今日才有些气虚,母亲恕罪。蒋姑娘医药传家,医者父母心,见人晕倒难免不忍罢了。”
文氏方才在马车上听了南华郡主问桃华的话,自然知道桃华要为她诊脉是一片好心,且是背负压力的,全是自己身边这个丫鬟把事情搞砸了。说起来这个丫鬟碧秋是自小跟着她的,当初出嫁时母亲曾说这丫鬟行事莽撞不顾大局,不宜带到江家去。但因碧秋家中继母不慈,日子难过,她禁不住碧秋苦求,又有打小伺候的情份,看着她忠心,还是带了她。
到了江家之后,她特意叮嘱过碧秋不要多言,平日里去南华郡主处请安也带着另一个机灵些丫鬟碧春,只让碧秋在屋中管着自己的首饰衣物。还是这次出门,碧春一个人不够,才将碧秋带了来。没想到这一路上都还好,这会儿却捅出了纰漏。
若是换了别人,文氏这样替桃华解释也就过去了,可惜南华郡主并不是个肯听人解释的人。更何况她来时路上还在看桃华不顺眼,这会儿更不愿意轻轻放过,依旧冷笑道:”医者父母心,敢是我这婆母不如个外人了。闲话少说,既然身子不适,快请蒋姑娘来诊脉,别耽搁了少夫人的病情!”
文氏听了便知不好,正挣扎着要跪下,桃华已经走了过来,一手托住她手臂,低声道:”少夫人别动了,容我先诊一诊脉。”
碍于南华郡主在旁,文氏只能歉意地看了桃华一眼,不再活动了。桃华诊过她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来诊,满殿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她诊完了文氏两只手,南华郡主便冷冷道:”蒋姑娘,我儿媳是哪里不适?”
桃华放开文氏的手,含笑转身:”恐怕要恭喜郡主了。”
”恭喜?”南华郡主倒怔了一怔,”何事恭喜?”
”少夫人有喜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殿的人都惊讶起来,南华郡主更是追问个不停:”真的?可是真的?”
”的确有喜。”桃华屈膝行了一礼,笑道,”民女别的不懂,家母有孕时却是亲手摸过脉的,如今少夫人的脉象与家母当时一模一样,脉如走珠,定是有喜。不过少夫人脉象有些弱,不知是不是胎气不稳之故。郡主若是不放心,不妨再请有经验的郎中来诊一诊脉。”
南华郡主还没听完就叫了起来:”快扶着你们少夫人到后头禅院去歇着。着人快马立刻请郎中去!”又埋怨文氏,”你自己竟然不知,怎的这样不小心?”
文氏也是呆了,半晌才道:”儿媳小日子本是不准,未想到——”才说了一半,猛然看见江恒在侧,这癸水之事如何能让小叔子听得,连忙闭了口。
不过南华郡主也只是习惯性地埋怨几句罢了,文氏是否回答她都不在意,一迭声只叫丫鬟们问寺中僧人借个竹轿来抬人。她再不喜文氏,这肚子里却是她的长孙,那可是如珠似宝,一万个小心都不为过。
寺院里还真没有轿子,最后文氏还是在两个丫鬟搀扶之下,小心翼翼地进了后头的禅院歇息。丫鬟们都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只留下琥珀还跪在蒲团上。她刚刚执香跪下去,头还没磕呢,文氏就先是晕倒,继而被诊出有孕,所有的人都顾着文氏去了,将她忘得干干净净。
惠山寺香火旺盛,周边居民亦多,下人飞马下山,果然不一时就请了个郎中过来。这郎中听说是郡主,不由得战战兢兢,给文氏左手右手地细细诊脉,末了才笑道:”恭喜郡主,少夫人有喜已近两月了。”
这下南华郡主彻底放了心,笑得合不拢嘴,直嚷着叫人拿银子来打赏郎中。还是碧春问道:”我家少夫人方才晕了过去,可有什么不妥?”
这样尊贵人家的女眷有喜,便没事郎中也要说出一堆注意事项来,以免万一有什么不对连累了自身,何况文氏身子本弱,这些日子一路奔波,又要侍奉南华郡主,方才在大殿上又急又恼,的确已经动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