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恨断然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滥杀无辜!”
凌抱鹤狂笑道:“你挡得住我么?”身影盘旋,倏然亮出一道闪电。闪电交映,他悬空盘旋,长吟道:“青气合天鱼尾紫,酒色催君雁翅红!”手腕疾斗,剑气纵横交错,化作万千细流,向铁恨击来。
铁恨左掌右拳互击,身子闪动,竟然在漫天剑气中抢上一步,一拳向剑芒上击了过去。
拳风才与剑气相接,他便觉得此人剑气辛辣狂暴,与天香楼上一战之时的风流蕴藉全然不同。以铁恨功力之沉凝,号称自出道来未尝一败,竟然也觉真气一滞,才压下的毒菩萨的剧毒,竟被这剑气引动,在胸口隐隐发作。
凌抱鹤一声大喝,剑光陡然亮了一倍,瞬间将铁恨的掌风压了下去。身子却飘飘而起,宛如御风而行,猎猎作响声中,向外飘了出去。只听他喃喃道:“我要杀人!”身子在地上一触,顷刻之间,就跃出了十丈。
铁恨微微一呆,凌抱鹤纵去的方向正是方才他停留的云门镇。他忽然明白了凌抱鹤的意思,不禁大急,急忙拔步追了上去。
但轻功并非铁恨所长,而却正是凌抱鹤的得意功夫。两人起步一前一后,本就差了些时候,等铁恨奔到之时,凌抱鹤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微风轻飒,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铁恨的心沉了下去。
他迎风嗅了嗅,继续追了下去。
狂风怒卷,风势越来越大,天威似乎见到了人怨,吹拂而起,将明月遮住,大地渐渐陷入一片昏茫的黑暗。
死寂。
铁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突然,一声短促的呻吟透空而来!
他身子平平拔起,从两丈高的墙上一跃而过。
他的目眦皆裂,忍不住一声大喝。
遍地都是散碎的肢体,有老人,有孩子,有男,有女。无论什么人,都是手、足折断,身子分成十几块,摔了一地。
猩红的内脏和破碎衣物纠结在一起,宛如一道道血红的蜘蛛网,凌乱地挂在墙上、树上,而残肢跟泥土搅合在一起,在墙角溅起一朵朵残忍的血花。浓浓的血液几乎将整个院子都流满,然后汇聚成粘稠的细流,顺着墙根缓缓流动着。地面上一张张惊恐的脸,已经失去了生命,却依旧茫然向着苍天。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的生命都成了鬼物。这惊恐中混杂着强烈的愤恨与无奈,苍天却无语。
血肉的正中间,跪着凌抱鹤。他捧起一捧血,将脸埋在其中,似乎深深嗅吸着其中那甘美的汁液。然后他仿佛得到了无上的满足,突然昂天大笑了起来。
疯狂的笑声震的秋空月色也轻轻颤抖,寒霜默默在地上铺满白色缟素。天地无语,似乎也在为这地狱变相中妖魔的诞生而恐惧。
铁恨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啸,双目瞪得笔直,真气轰然喷发,眉目森森,向凌抱鹤走了过去。
铁恨执掌此职七年,所接的案件不计其数,也不知有多少江洋大盗栽在他手中,他每次都秉公办事,务须将犯人捉到,然后活生生地带了归案。他知道自己代表的是律法的尊严,所以只是捉拿,并不用私刑,也从来不想替天行道,杀了这些人。
这不是他的职责。
但这次,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种冲天而起的怒气,第一次,他产生了无法遏制的杀意!
只因眼前这人,已不能唤做是人了,他是恶魔!若留他在世上,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他滥杀掉。
铁恨一步步踏出,真气缓缓运转。他的功法特异,普通的人都是从丹田中提气,以丹田内腑为中心,增固自己的元气,但铁恨所修另有法门,却是以两手的劳宫穴为真气存储发动之所,而且两手修习各不相同,左手如江河奔流,走的是阴柔一派,右手如山岳巍峨,走的是刚猛之道。左至阴而右至阳,全力运出之时,当真有开山裂石之威能。但此法修习到后来,却可以反以左为阳、右为阴,从至阴处生出新阳,而从至阳处生出少阴,那时阴阳汇合,功力陡增四倍。只是铁恨此时功力不够,还未修炼到这一步。
但他此时就觉心中有一团火冲击勃发着,左掌渐渐火热,而右掌却冰冷起来。他更不多思索,缓缓运起阴阳倒置的法门,将功力达于身体四肢。
他功力尚未够,这样行功实在危险之极,但他胸中的热火烧灼着,似乎不这样便难受之极。他一定要用最大的力量将这恶魔击毙掌下,若是他藏有了一分力量,那就是对自身的羞辱!
随着他一步步逼近,铁恨就觉体内的阴阳二气缓缓行开,从左右汇聚于中间,交杂成再也不分彼此的一团,犹如混沌一般疾旋起来。然后再分拆成一冷一热的两条,冲达于左右掌心。这冷热与本来的真气已截然不同,新生的内息运动之间力量绝大,刺激得他的脉络隐隐生痛,随即在身体外卷起一阵狂风,凌空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