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月雪一剑失手,大喝一声,翻身追袭而至,此时只见段五肥硕的身躯向自己长剑上撞了过来,他不由得一惊,急忙收剑,辛铁石运劲一挥,将段五向他掷了过去。
沙月雪虽在愤恨之中,但神智尚清,急忙接住了段五,就见辛铁石手中握着段五的鹿皮囊,喃喃道:早闻江南霹雳堂火器天下第一,却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他倒提着鹿皮囊一阵摇晃,就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倒出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辛铁石微一沉吟,从地上捡起一个黑绢手帕,就见上面绣了几个小字:九霆雷迅。他打开时,就见其中包了几颗小小的黑色药丸,托在手里沉甸甸的。辛铁石笑道:就让我来试试吧。
此言一出,段五等几人脸色齐齐大变,狂叫道:不可!万万不可!
辛铁石哪里管他们?一扬手,一枚九霆雷迅向上飞去。也没觉得有什么奇处,但那药丸才撞在崖壁石头上,没来由地,众人就觉头上一黑,嘶啦一声细响,那药丸中猛然拉出一道紫色的奇光,迅速幻成九朵拳头大的紫光,倏然涨大起来。就听霹雳一声暴响,尘烟弥漫,偌大的崖壁竟被炸下一块小山大的石头,向着众人当头砸了下来!
辛铁石也吓了一大跳,急忙后跃躲闪,只听天翻地覆的一声响,那大石深深嵌进了他面前的土中,将深谷牢牢封住。沙月雪一声怒啸,远远道:辛铁石!若我爹爹有个三长两短,走遍天涯海角,我必要杀了你!
辛铁石苦笑,他猛然记起一事,急忙回头张望,就见江玉楼微笑向他挥手执意。宽大的狐裘中,他的脸色依旧是那么苍白,但他挥的是右手,本来已被捏断琵琶骨的右手。辛铁石一喜,急忙走上前来,笑道:你终于醒来了!
江玉楼叹道:你这个朋友总算还有些良心,不枉我为你出头!他一伸手,摸出了一个酒葫芦,笑道:来一口?说着,仰首一大口喝了下去,跟着将酒葫芦递给辛铁石。辛铁石苦笑道:你可真是不知死活,骨头刚接好,就暴饮。
但他也忍不住接了过来,也是仰首一大口灌下。烈酒宛如烈火从喉咙中烧灼而下,他郁闷的心气不由一阔,忍不住纵声长啸起来。在这苍茫的深谷之中,这啸声是如此苍凉而无奈。
江玉楼默默听着他的啸声,叹道:我经此大难,才知道人生实在不必太刻意,当饮酒便饮,醉生梦死不妨得过且过啊。
阎王神医突然道:醉生梦死还不是最高境界,要悟到生不如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江玉楼曳过狐裘来擦了擦唇边的酒渍,玩味道:生不如死?这句话听来有些道理,就为之干一杯!
阎王神医淡淡道:可惜你们两人不是生不如死,而是马上就死,因为正道群雄已经来了。
猛然就听空中传来几声嘹亮的鹰唳,辛铁石一惊抬头,就见谷顶上盘旋着几只九华飞鹰,正缓缓向这边落了下来。他忍不住脸上变色,道:不好!
阎王神医悠然道:既然你们都觉悟到生不如死,那就不妨坐以待毙吧!
江玉楼望着空中缓缓飞行的鹰影,苦笑道:我这个人向来不懂得趋乐避苦,既然生不如死,那就不如活着受罪!
辛铁石漠然不语,他抓住江玉楼的手,道:你还能走么?
江玉楼淡淡道:死都死不了,还有什么走不得的。
辛铁石道:好!我背你!
阎王神医淡然道:你不能背他。
辛铁石皱了皱眉,道:为什么?
阎王神医道:因为你要背我。也因为他的琵琶骨只是能挥动而已,若是想要完全恢复功力,至少还要做一次手术。所以你只能背我。
辛铁石怔住了,眼见正道中人掩杀而至,他与江玉楼只怕都未必能自保,如何还能带着这么个累赘?他苦笑道:我不能带你走,你还要救你师父。我先将你劫过来,耽误了救治师父的时辰,已经很歉疚了。他们既然来了,你就随他们去吧。
阎王神医摇头道:我不救你师父。
辛铁石惊道:为什么?
阎王神医淡淡道:因为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只要他肯出手,拿出囊中之物一用,你师父的伤势决然无碍。为什么还要我去呢?
说着,他从那个木箱中取出了一叠木片似的东西,随手一拉,竟然变成了一个极为精致的架子。那木片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树木,坚韧之极。阎王神医走到架子上坐好,淡淡道:可以走了。
九华山庄中还有高明的医者?上山来贺的豪客极多,难保没有此道能者。辛铁石半信半疑,弯腰将那个架子背了起来。那架子刚好可以嵌到他的双肩之上,上面还有几条带子,系紧之后,架子便牢牢固定在了他的身上,而且丝毫都不觉得累赘。辛铁石活动了一下筋骨,那架子并不影响他的武功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