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笑道:“这个面具精致就精致在这里。面具在靠近唇齿的地方,安放着极为精巧的竹簧,能将人说话的声音变得不似人声,纯粹是机关丝竹发出的一般。配上这狰狞的面具,天罗教众最多认为是教主有什么安排,要故弄玄虚,丝毫也怀疑不到你身上去了。
铁恨点了点头:“就只有一件事了——洞庭这么大,我们又如何找到天罗教的人呢?”
二小姐笑了,她看着铁恨,似乎他是天下最蠢笨的小孩。铁恨给她看得心中发毛,叫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洞庭武林大会才结束不久,许多名门正派都没离开,天罗教汇聚此地,自然行踪极为隐秘,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怎么去找?”
二小姐得意地微笑道:“说是你笨,看,说的都是笨话吧?我若有好的办法,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如何?”
铁恨暗暗思量,天罗教不但诡秘可怕,而下下属尽皆极为驯服,当此非常之时,非常之地,只怕再也不会露半点行踪出来。自己与二小姐搜寻崇轩的途中,可连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难道以追捕称雄天下的铁大捕头,还不如一个刚到中原的小姑娘不成?何况几声“姐姐”虽然难堪,但比较起江湖大计来,那终究是不足一提的。铁恨一咬牙,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二小姐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竖起一根手指,得意地道:“第一个问题,你假扮的是谁?”
铁恨道:“明知故问,当然是魔教教主崇轩了。”
二小姐脸上的笑容更增,在皎洁的月光下,隐隐发出明丽的晕光:“第二个问题,天罗教潜藏不出,为的是什么?”
铁恨想了想,道:“那自然是因为洞庭大会刚毕,正道大多滞留未去,天罗教虽然强横,少了教主的命令,不敢擅自与整个正道为敌,自然要藏起来了。”
二小姐得意地道:“那么,如果这个魔教教主忽然杀入到正道的窝里去,马上就要死了,天罗教会不会出兵来救呢?”
铁恨身子又是一震,这实在是个很好的计策!瞧不出二小姐看去纯真无暇,小脑袋里转的念头,竟然犀利无比。当真身着血鹰衣入正道大闹一通,天罗教实在绝无可能放之不理的!这一招就叫做引蛇出洞,守株待兔,想不到堂堂铁大捕头,竟然真的比不上铁木堡的一个弱女子。
二小姐见铁恨目中射出喜悦的光芒,登时大喜,道:“现在你肯叫我姐姐了吧?”
铁恨一窒,脸色立时飞红。他年岁甚大,终于江湖奔走,更显得沧桑之极。为人又一贯老实持重,虽然知道这一声叫了,于自己绝无损艾,只怕还有大大的好处,但别说出声,就连口都张不开。一时挣得满脸通红。二小姐笑着拉起他的手,道:“就知道你要赖皮的。走吧,莫耽误了时间,让崇轩知晓了就不好了。”
铁恨一震,道:“若是崇轩已与天罗教会合,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二小姐笑道:“放心好了,既然连天鹰衣都被夺走了,崇轩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不死就不错了,绝不可能还留在天罗教中!”
铁恨点点头,握住二小姐递来的手,踏碎月光,向外走去。还忘不了赞一句:“你的思维实在敏锐,我这样的粗人,可就想不出这么多巧妙来。”
二小姐嘻嘻一笑,任由他握着纤手,不再说话。铁恨只顾赶路,却没有留意到二小姐的眼睛中,射出又好玩又顽皮的目光来。毕竟,假扮魔教教主,先闹完了正道,再闹魔教,这样好玩的事情,一辈子可也碰不到几次,若不好好玩个过瘾,可实在对不住这生而为人的尊荣啊。
崆峒派。
崆峒派掌门言笃意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崆峒派的镇山绝技龙虎真诀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算不能问鼎中原,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也可以在一夜间扬名立万,让崆峒派声誉鹊起,与峨嵋、武当隐隐抗衡。但就在前几日召开的正道武林大会中,他在第二场就败了,败在铁剑门主伍照野的一柄铁剑下面。他到现在还想不通,他的招数之变化多端,几乎已穷极人类的极限,而伍照野的人普通,剑普通,招数也普通,却偏偏能在第一百招时将他的长剑削断,再一剑,断了他的颔下长髯。
言笃意手中的碧水剑乃是当世有名的名剑,而伍照野的铁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柄剑,从来没听人提起有什么神异之处。这样的一柄剑,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剑斩败他呢?所以言笃意想不通。
若是他知道伍照野的铁剑所用的锻造之铁,乃是西极玄铁,他便不会想不通了。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望着浩淼的洞庭湖水,一想就是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