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乜她一眼,思来想去没法儿,论口才不输皇后,但是公母俩为别人的事闹生分不好,便煞了性儿,拍拍膝头子说:“她爹出过仕没有?祖上当过什么官儿?就依皇后的意思办吧,把人带进来瞧瞧,要是好,留在宫里镀层金,回头再指婚也顺溜点儿。”
弘策有他的算计,定宜的真实身份暂且说不得,说了皇帝难免疑心他办温禄案有偏袒,万一缴了他的权,什么时候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但这不妨碍他感激帝后,起身长揖下去,“谢皇兄宽宥,皇后娘娘这心田,臣弟铭感五内……只是她人眼下不在,没法子进宫谒见皇后。我是想先求个位分,给她个家,等将来她回来了,就不用再漂泊了。”
说了半天原来人压根儿不在,原就不怎么满意的皇帝重新皱起了眉,指着老十二冲皇后吆喝,“你瞧这是什么混账人儿!现如今我大英的诰命这么不值钱,讨回去搁在那儿单等着这一位,这种事儿真八百年没听说过!我和他说不通,劝你也别费力气了,赶紧这批里头挑一个拟糙诏完了,等他有谱,天儿都亮了!”
皇后却是另外一种想法,不无忧伤道:“我猜是这么回事儿,人家不想叫你作难,知道自己出身不高配不上你,又不愿意瞧着你娶别人,想想还是走,不耽误你的前程,是不是这样?唉,女人真可怜,为了心上人,再大的委屈都愿意受。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
皇帝听不下去了,不管皇后怎么煽情,这事儿是万万不能。不乐意听他们唱双簧,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第63章
皇后和弘策面面相觑,她倒不怎么关心皇帝的情绪,因为知道他发火不过一时,回头说两句好话就过去了。倒是弘策口中那姑娘叫她好奇,便指着圈椅让他坐,“坐下好说话。”
十二爷是个内秀的人,能到这份上看来是被逼无奈。如今这世道,还能有这么实心的人真难得,那位姑娘多好的造化呀,遇见这么靠谱的爷们儿。
“你和皇上说的都是实情儿?”皇后笑了笑,“还有些东西藏着了,我猜得对不对?其实我能瞧出来,你对人家是真上心,就是她人不在,万岁爷不痛快,也是心疼你,觉得自己兄弟叫人作践了,他上火。要说情呐,谁没年轻过呀,碰上了是没办法,大伙儿都知道。躲着不是事儿,你得让她回来,不管多大的困难一块儿面对,怎么就没辙想,我不信。皇上这人心眼儿好着呢,别瞧他务政板个脸,他是重情义,盼着你们哥们儿熨贴。说一千道一万,就得她来见人,露了面大伙儿瞅瞅合适不合适,这才敢给你保媒呀。要不像万岁爷说的,品性不好,心性儿不好,谁也不敢撮合你们不是?”
弘策眉间拢起了愁云,看皇后一眼,欲言又止。他知道皇后如今是唯一能帮他的人,可他不敢冒险,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下意识握住拳,略斟酌了才道:“她在宁古塔走失了,我动用了兵力,几乎把黑龙江翻个底朝天,也没能找见她人。她是有心躲着我,我心里知道。里头有内情,恕我眼下不方便告诉娘娘,可是她的人品我敢打包票,绝没有半点斜的歪的,这点七哥也知道。”
皇后和老七不对付,提起他就不舒坦,“有那污糟猫什么事儿?他还知道上了?”
弘策道:“定宜从刽子手门下出来,上贤王府当了鸟把式,专给七哥调理画眉。七哥上北边带着鸟儿,她就一路跟着伺候,这才有我们大半年的相处。就像您说的那样,从细微处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好坏来,在我眼里她是最好的,心正,人也端方,要不是生活所迫,她比谁心气儿都高。可惜了这么齐全的人落进泥沼里,我那时候动了心思,不敢有半点嫌弃她,还总担心自己耳朵不方便,怕配不上人家。所以我是真的很在乎她,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
皇后看着十二爷,一个男人家,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可怜见儿的。世上有什么比生离别更叫人难受的?没有了。她那会儿想和皇帝分开,就说皇帝撒泼耍赖的劲儿,还帝王呢,她看着心里都难受。现在轮着十二爷了,小时候苦巴儿的,长大了遇上个知冷热的人吧,又样样不顺遂,命途忒坎坷了
她跟着叹气,“听你这么说,我多少品出点滋味儿来。你也别着急,想法子找吧,商旗那么多的包衣奴才,编人网呀,到处找。找着了带回来,多大的事儿呀,弄得天各一方,她心也够狠的。唉,难为你,怪道这趟回来人憔悴了,原来是为这桩。不瞒你说,我前头瞧上个姑娘,模样品行都是上乘,原想给你说合来着,现在既然有了主儿,也就不提了。你放心,冲你这份心,我替你在皇上跟前周全。你踏踏实实的,不要有后顾之忧,这个婚就是指到老七头上都指不到你头上。福晋的位置给定宜留着,她回来一瞧自己受重视呀,往后就不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