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昨晚给震得找不着北,哪儿记得弘策说了什么呀。他迟迟回忆迟迟问:“那小子吼什么了?”
那金清了清嗓子,挠着头皮说:“十二爷不许您再碰小树一手指头,要不就杀了您。”
七爷嘿了一声,“这个反叛,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知道长幼有序啊,轮也该先紧着我!再说小树是我的包衣,他横cha一杠子,欺人太甚!我问你,他们昨儿夜里住一间屋子了?睡一张炕了?”
那金说:“睡没睡一张炕不知道,住一间屋子是肯定的。灯点了一夜……十二爷不是听不见吗,点着灯看得明白。”
七爷顿时心都碎了,一拳头砸在八仙桌上,涨得满脸通红,“弘策,老子不扳倒你,宇文两个字倒起写!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手指头一戳,差点戳到那金脑门上,“你去,看他们起身没有,起了叫她来见我,爷得和她好好讲讲道理。”
都成这样了,这位爷还让去看看起了没有,这是爱得深沉还是窝囊呀?那金脚下搓着,走了两步回头问:“主子,要是小树和十二爷圆房了,您还找她干什么?”
七爷半仰着头,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眼里愤怒、彷徨、焦灼交替。那金自小跟着他,他什么脾气他最知道,这回少不得打骂发作。他有点忧心,天高皇帝远的,万一兄弟俩掐起来,十二爷身边都是精锐,贤王府的戈什哈不够瞧。心里惶惶的,想再劝一劝,沉默了半天的七爷说话了——
“其实啊,女人贞不贞洁,有没有嫁过,鲜卑人不那么讲究。越晋王时期我爷爷还和他兄弟换过妾呢……小树能回心转意,我照样对她好。可她要是不听话,我回京就车裂了她师父,叫她好好掂量掂量。”
那金被他主子那份委屈求全折服了,剥完了师哥的皮再车裂师傅,威胁得来的感情有意思吗?他们主子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说来真是心酸难言啊!
☆、第50章
那金上十二爷的院子去了,别瞧十二爷温文尔雅,行伍出身的皇子,比起他们养尊处优的七爷锋芒毕露得多。跟前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千里冰封的时令,站在风雪里几个时辰,腰杆子依旧挺得劲松一样,不像他们贤王府,稍一冷,几个戍卫拱肩缩背搓手呵热气儿,全不成了样子。
那金自众目睽睽下经过,十分的自惭形秽。那帮人简直就像庙里的罗汉,高居在半空中俯瞰凡人,他这么个六根不全的矮胖子,在他们眼里除了脑满肠肥没有别的词可形容了吧!
他快步过甬道,上廊檐底下,抬头就瞧见了沙桐。他和沙桐还算有点交情,虽然各为其主,毕竟都净了茬,有点相怜相惜的味道。他挨在抱柱后头招了招手,“桐子,来来!”
沙桐过去了,掖着鼻子说:“你昨晚上睡在咸菜瓮里了?一股子酸脚巴丫的味儿!”
那金说:“别提了,小树撂下活儿跑了,两只鸟儿怎么办呐?没人干我得干,收拾笼子清理鸟粪,没留神,”他叉开五指往前一伸,“糊手上了。”
沙桐险些被他碰着,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得得,这是你们主子赏你的好处,拿胰子洗洗吧!你干什么来了,这一大清早的。”
那金讪讪把手背到了后头,踮起脚往殿门上瞧,“十二爷起了没有?”
沙桐皱了皱眉,“我们爷最自律,天天起得比鸡早……怎么着,你找他有事儿?”
“不不,”那金摆手不迭,如今是敌对的两个阵营啦,冒冒失失找十二爷,不给一刀削了才怪。他心有戚戚焉,缩手缩脚往远处指指,“我找我们树儿,七爷传她,有话要吩咐……桐子,咱们是自己人,话不背知己。不是我说啊,十二爷这么干真不厚道,沐小树好歹是七爷旗下人,又是正大光明进贤亲王府的,主子没把她送人,她自己择高枝儿不回去了,那怎么成啊,哪旗都没有这规矩不是?十二爷瞧上她是她的造化,可也不能一句话不交代把旧主扔在一边吧,不管她是男是女,做人得讲道义,你说是不是?”
沙桐抱胸靠墙,斜着眼睛打量他,“你别在我跟前絮叨,换了你,这话敢和主子说?主子的事儿多早晚轮到咱们做奴才的过问了?由头至尾我都在旁边看着,照我说,你们七爷办事才真算得上不厚道呢!好好的大姑娘,他霸王硬上弓,叫人家怎么想?到现在还撂不下,得看人家姑娘待见不待见。有上回的事儿,我看悬。你也劝劝他,天涯何处无芳糙哇,非揪着,大伙儿跟着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