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笙先还避忌,被她一喊忙去看——的确是有一块又青又紫,女孩家皮肤嫩,碰伤了一点就分外触目惊心。他很是愧疚,她又不想看郎中,所幸他们武将都有随身带伤药的习惯,便道,“能走么?到前面亭子里,我给你上点药。”
他垂着眼,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五官愈发显得隽秀。感月开始小鹿乱撞,好容易控制住了嗓音,闷闷应了声,“走是能走的,就是有点痛罢了。”
他伸手搀她,“我扶你。”
感月觉得自己比台上唱巫傩的演得好,当真装腔作势的,一瘸一拐叫他架着走。边走边窃笑,其实她挺皮实的,也经得住痛。以往跟着兄弟们打蹴鞠,动不动碰伤这里磕坏那里,这点子小伤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现在有所图,当然要善加利用。他的胸膛宽厚,是她喜欢的。他的手臂有力,也是她喜欢的……反正哪里都喜欢,不收到旗下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憾事!
她眉花眼笑,哀哀叫着纵到了凉亭里。他把她安置在石墩上,自己从蹀躞七事的火镰包里倒出个小盒子来。揭了盖儿剜上厚厚的膏油,蹲在她腿边替她抹药。
他的手指刮过她的皮ròu时,她连寒毛都竖起来了。神天菩萨呀,她可是黄花大闺女,这回算是豁出去了,好歹保佑她手到擒来吧!她在心里絮絮念叨,脸上像涨了赤潮似的,一阵阵红将上来。
他仔细把药抹匀了,给她放下裙角。起身抽了汗巾子擦手,一面道,“是我疏忽,怪对不住你的。你瞧头回见面,我就送了这么个见面礼给你。”
她仰起脸笑,大大的笑容,在明媚的天光下仿佛毫无心机。她说,“姐夫这份礼送得我记忆犹新呢!我正无聊到处闲逛,不想就遇上了。姐夫坐下,咱们说说话儿。”
她是直慡人,带点男儿气,从她的一言一行里就能看出来。女孩子太疙瘩叫人头疼,他看着她,似乎找到些布暖当初的影子。那时候的布暖就是个率真的性子,有些糊涂,但是通透伶俐,就像她现在这样。
他在石桌另一边落了座,“这药专治外伤,第二天就能消肿。我怪不好意思的,回头再打发人送补药来慰问你。”
她更显得开怀了,“快别放在心上,又不是杀敌打仗负了伤,还要慰问,岂不叫人笑话死!姐夫是自己人,太客气了显得生分。”她咧着嘴,“姐夫这一向可好?”
倒真像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他有点摸不着北,大概他们家乡就是这么打招呼的吧!他点点头,“就是忙了些,别的都好。妹妹呢?可都安好?家下都好?”
两个人都有些讪讪的,这是什么话题!感月只得应,“劳你记挂,家下都好。我爷娘都好,家里五个兄弟也都好。姐夫家有多少兄弟姐妹?”
蓝笙正襟危坐着,外头的风吹过来,总有种挥不去的融融的暖意。他调整一下姿势,背靠着身后的亭柱,缓缓道,“我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们蓝家是世代单传的,也不知为什么,古怪得很。”
“那侧室无所出么?”她好奇的问,这种世代单传的人家很稀有,以前听人说起过,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头一回。
“我父亲没有婢妾。”一方面是怵郡主殿下的淫威,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爱吧!如果没有爱情支撑,男人官场上混迹,不说讨回来放在府里,就是养个别宅妇,也是易如反掌的。
感月那头又计较起来,父亲是个正人君子,那做儿子的一定错不了。时下要找个一心一意的男人多难呐!蓝笙摒弃相貌不论,个人价值又在她的秤杆子上翻了好几翻。越看越好,越相越满意,她羞涩起来,“我来长安还没出去逛过,也不知道哪里有好玩好看的。哪天姐夫有空了,领着我出去转转好么?”
这是应该应分的,他还惦记着布暖,因道,“这几日樊川的兴国寺有佛事,请了高僧讲经,暖儿大约是喜欢听的。若是听腻烦了,那里风景也好,清寂幽静,正适合踏青游玩。”
感月啧的一叹,真是个痴情的汉子,时时刻刻不忘大姐姐。不过念也是白念,就算口头答应去,临行一改主意,还是只有他们俩。她得意的盘算,笑道,“我过会子见了如濡姐姐就同她说。那个樊川在什么地方?”
蓝笙道,“在城南,神禾源和少陵源之间。”
“那就明日吧!”她欢快道,“明日我的腿肯定好了,姐夫切要抽出空闲来,明日咱们往兴国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