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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听他提起贺兰颇忌讳,“人都不在了,你这么挤兑他干什么!他是好人,不过为情所困。做人能有他这份敢爱敢恨的勇气,那才是不枉此生!”

蓝笙也不耐烦提起他,议论个死人长短怪晦气的。遂道,“罢,不提便不提吧!听说府上老夫人月头做寿?好歹咱们朋友一场,再过阵子还要做亲戚,我也随个份子。”

容与不阴不阳道,“我从没有不欢迎你,做不做得成亲戚是后话。毕竟兄弟做了二十多年,情义还是在的。”

当真论起交情,难免心下惆怅。二十年啊,人生最真挚的年华!犹记得那时在幽州的岁月,两个人都在司马大将军手底下随侍。那位大将军是铁面无私的人,英雄不问出身,能受得锻打就对你另眼相看。都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刚从军时没有人面,不受照顾。苦起来两个人躲在柴房里抱头痛哭……现在呢,人情凉如水。再深的感情都磨灭了,想来如何不叫人唏嘘!

蓝笙顿了半晌才又问,“容冶回来么?他有时候没回京了。”

容与唔了声,“一家子一道回来。大的闺女和布暖同岁,听意思是要在长安说亲。冀州虽逍遥,富庶不及长安。再说外放的官,也没有一辈子在外乡落户的道理。”

很奇怪的关系,吵过了,没像想象中的势不两立,照旧可以拉家常。此时进来个人,也不一定看得出他们先前红过脸。

嘈嘈切切谈了一阵子,远远看见不夷顶着把黄油布伞,匆匆从廊子底下跑过来。在门外叉手请了安道,“左威卫府里才刚来了人,说出了些乱子,请公子爷这会子就过去呢!”

蓝笙略迟疑了下,立时计较他走了,不是独剩容与一人,又多了和布暖相处的机会么!可终究无法,差使总不能拖着不办。只得万般不情愿的整整官服,方举步出了载止。

第十三章桃花浪暖

雨渐歇了,天边透出一丝明净的光来。

春日里风大,北边的窗开着,屋子就成了个穿堂。容与顺着阶梯上楼,还没到廊下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乍听吓人一跳,想是推窗没撑住,直打下来了。

再行几步就是布暖的闺房,以往他是守礼的人,女子的绣楼从不踏足的,现在倒学会了不请自来。他自己也觉难为情,可是没法子,皮再不厚些,万一她当真嫁了蓝笙,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如今他是无依无靠的,唯一凭借的只有她的好感。他知道她远还未到爱他的程度,所以他要争取。至少让她认同,这样便是婚礼上抢亲,她也会愿意跟着他走。

转上廊子时听见她在那里问,“人呢?看着出去的?”

下面婢女应个是,她又问,“那舅舅呢?可还在?”语调里有些急切的味道,他轻轻的笑,心里颇为受用。

维玉说,“没看见舅爷出去,要么我去门上问问。”说着出了屋子,一抬头正碰上,讶然回头叫了声小姐。

布暖从窗口探身出来看,咦了声道,“舅舅还在?我只当你走了呢!”

容与挑了下眉,作势道,“你不欢迎我么?那我这就走。”

她急急忙忙从里面奔出来,脸上红扑扑的,扭捏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舅舅快里面请。”

容与方转回身,眼睛里带着一丝慧黠的笑,不急不慢踱进卧房来。他身量长,腰杆子又挺得笔直。在女人们看来,这种风流的体态最是动人,因此各自都有些拘谨。

布暖让了座方问,“蓝将军走了么?”

容与点点头,“嘱咐你准备吃的,怎么不照做?人家等不及了,便恼火走了。”

她讪讪问,“真的么?”低头拨着指甲道,“我有意不让她们置办的,他早走早好。”

容与听了大大的满意,他的姑娘,仍旧对蓝笙是油盐不进的态度,这点足叫人欢喜雀跃。他大概也料着自己过于外露了,转头清了清嗓子复试探道,“怎么说这话?他是你的未婚夫,眼看着大婚近在眼前,莫非你还有别的想头?”

布暖的身子往前挪了几下,半倾在凭几上道,“舅舅替我想想法子,我都烦死了……”她瞥了眼边上的侍女,“要晌午了,今儿我留舅舅饭,去铺陈铺陈。”

维玉维瑶晓得他们甥舅有话说,既打发了,也只好诺诺退出去。

容与饶有兴致的看她,她忽闪着大眼睛,切切道,“舅舅别像没事人似的呀,我不想嫁他呢,快想想法子。”

他意味深长的哦了声,“不嫁他,你想嫁给谁?难道有了心上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