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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得满不在乎,“这里头的事,有几个人知道内情?母亲不要杯弓蛇影,倘或不放心,把人全换了,也使得。”

阳城郡主气得不轻,“天底下女人死绝了,你偏要捡人穿剩下的么?晤歌,你打小就要强,如今怎么成了这样?是着了她的魔么?那狐狸精到底有多少手段,把你和六郎弄得五迷六道的!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我去调拨人手,看把她抓回来,活活烧死这个害人的妖精!”

郡主恨透了,她这一生风光无限,到了儿子婚事上,居然蒙受这等奇耻大ru!要不是那天沈容与来抢人,她还被蒙在鼓里。眼巴巴的等着迎娶儿媳妇进门,眼巴巴的等着抱孙子。可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她钟爱的准儿媳竟是个望门寡。还和自己的亲舅舅有染,珠胎暗结,妄图带个野种进门来混淆视听……亏她这样喜欢她,为了叫她开胃,搜肠刮肚的想菜色想小食,谁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那是个包藏祸心的白眼狼,非但喂不熟,要紧关头还会反咬你一口。她失望透顶,现在再要她接受,比登天还难!

她到底是金枝玉叶,要调动南衙禁军,不过一封书信的事。她倒不恨容与,他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都知道。如今是受了布暖蛊惑,只要没有了那女人,容与也好,蓝笙也好,都会从这泥沼里挣脱出来。她不在乎做这恶人,将来他们都会感激她。

她言出必行,转身就要下台阶,却被蓝笙拖住了。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气急败坏,表情狰狞。冲着她拔高了嗓门,“我的事母亲别管!郡主府若容不下她,我随她搬到载止去!”

这下子她愣住了,蓝笙荒唐是不假,可从未像这样无礼过。蓝家世代单传,他又是这么个脾气,离了家就像放出去的鹰,回不回来看他自己的了。这怎么成!她一千一万个不放心,不要这媳妇,莫非还要搭上个儿子?想想更是留不得,心腹大患在那里,叫她寝食难安。

她咬了咬牙,“你这混账东西,这么同我说话?仔细我罚你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我倒拿你没法子了?真真笑话!我回头就上宫里替你告假去,你安安分分给我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你敢跨出郡主府大门,我就不认你这逆子!”

母子俩斗鸡似的,把屋里的蓝郡马吵了出来。一看情势不妙,忙出来打圆场,“大年下的,站在园子里吊嗓子,好看相么?什么话不好里头说,咋咋呼呼干什么?”对蓝笙一鼓眼珠子,“逆子,你要造反了?连我都不敢和殿下顶嘴,你好大胆子!还不给殿下赔礼?”

蓝郡马管阳城郡主叫殿下时,一般都是不太严肃的场合。蓝笙当然是知道父亲习惯的,也不怵,梗脖子站在那里,像座泥雕。

蓝郡马年轻时候就生了一副皮头皮脸,到上了年纪,仍旧很难扮出威严来。他朝前挪了两步,腰板笔直,尚有两分正经作派。两撇浓眉下眼神也很足,可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总有些滑稽。

他上去给郡主作揖,“罢了,我这个做老子的给殿下赔不是。”

阳城郡主恼火,这当口他还有心思占她便宜?当即像赶苍蝇似的把他掸了开来,“你一边呆着去!”

蓝郡马很无辜的样子,“你这人脾气就是犟!晤歌是随了你,要是生得像我,哪里来这么多麻烦!他要去就让他去,带回来做个偏房也可以,何必这么急赤白脸的!”

阳城郡主跺脚,“有这么省心就好了!她是什么人?六郎在京为官,眼皮子底下的,难保以后不出事!”急起来去戳郡马脑门子,“你这老糊涂,越老越回去!不给我帮忙,专来添乱,你存的什么心?”

蓝郡马一面护住脑袋,一面悄悄给蓝笙使眼色。旋个圈挡住了她的去路,嘴里絮叨着,“咦、咦……你戳我做什么?我好歹是一家之主,儿子面前给我留点脸面。”

阳城郡主被他聒噪得头晕,一霎眼功夫,蓝笙已经跑到门上去了。她急得拍腿,又转过来打蓝郡马,“叫你给我下套!你得了失心疯么?让他去接那扫把星,回来败坏你蓝家门风?”

蓝郡马去捂她嘴,“就你这嗓门,先前别人是不知道的,被你一嚷,全长安都听见了!”他眼睛鼻子皱成了一摊,“多丢人呐,你喊什么?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在这儿着急也没用。晤歌是什么人?他精着呢!你多早晚看见他吃亏来着?要你大呼小叫的教训他?”

阳城郡主推开他的手道,“你还说?他在情上头不是尽吃亏的么,你忘了前头和于楚县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