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个孩子,没有人会怪你。”秀只是牢牢把她锁在身后,对容与道,“舅爷,求求你撒手。她如今这样安稳无虞,对她对孩子都好。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你们各自超生,大家都受用。以往的事都忘了吧,何必再揪着不放呢?”
他素来心高气傲,不屑与下人多费唇舌。现在倒好,一个奶妈子跑出来对他指手画脚,他愤懑到了极点,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不知进退的东西!还敢同我提孩子?你以为我会叫这孽种落地么?”
两三个女人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千军万马的阵仗他都见识过,何尝在意这点小小的阻碍!也只一扬手,半路拦截的三个人秋风落叶似的四散开去。待要起身去挣,却见布暖落进了他怀里,他扯过一条薄被包裹住她,顺手牵了就走。
秀声嘶力竭的拍手跳脚,“来人呐,堂堂的镇军大将军抢人了……”
其后赶来的阳城郡主顿时傻了眼,“这是闹的哪一出?”
横竖到了这地步,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了,要下地狱就一起下吧!情愿纠缠着去死,也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日子!他拉着她快步走,她光/裸的脚踩在青石板上,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只是一经的走。她咬着牙不出声,冰冷的手死死抓紧他,至少让他庆幸,她还愿意依附他。
大门就在眼前,出了这里就是另一片天地。他喃喃着,“暖,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但是那么难!蓝笙站在高高的门槛前,怨恨的瞪着他。噌地抽出佩剑道,“你要带她走,就别怪我不客气!沈容与,我蓝笙从今日起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拔剑吧!”
郡主府里瞬间鸡飞狗跳,阳城郡主恍惚觉得事情不妙,哪里还来得及思量其他。她只知道沈容与是来抢人的,冬暖是她的儿媳妇,儿媳妇肚子里有她的孙子……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挥手道,“快把门关起来!关起来!六郎啊,有话好说……”
郡主府是高门大户,朱红的门扉上镶满的虎头钉,单是两个金漆兽面锡环就有几十斤重,推动起来自然是笨重的。两腋各有几个小厮施力,门臼上才腾挪了那么一点点,突然就被推回了原处。抬头一看,原来是北门两个都尉,带了半个折冲府的兵力攻进来。一时剑拔弩张的,竟像要开战一般。
“真是反了!”阳城郡主气得脸色铁青,“撒野撒到我郡主府来了?”
那些军士受命,向来不需过问情由。只要顶头的将军下了令,小小一个郡主府全然不在眼里。进了门槛并不妄动,左右铺排开了,把府里护院奴役困住,腾出了好大一片空地,留得容与和蓝笙对垒。
郡主不比亲王有仪卫,一旦强敌来犯,真就成了瓮中之鳖。阳城郡主虽无奈,骨子里也有傲性,暴怒道,“本郡主的府邸,谁敢乱来!给我关上门,我瞧今儿谁能走出去!等我禀明天后,非要诛杀你们这些目无王法的混账!脚踩着我李家的地头,吃着我李家的俸禄,倒敢欺负起姓李的来了!”
要去关门的小厮脖子上瞬间多了把带着鞘的横口刀,领头的都尉给阳城郡主行礼,“殿下明鉴,卑下等听命行事,或有得罪之处,望乞殿下见谅。”话毕躬身对容与叉手,“末将韩肃,前来复命。”
他看都没看一眼,把布暖推了过去,“带她先走,到了地方安顿好,我回头就来。”
布暖拽着他的手不松开,眼泪巴巴的看着他。好容易团聚了,却是这样的现状,弄得生离死别似的。她觉得恐惧,刀剑无眼,他和蓝笙厮杀,伤了谁都叫她难过。她不舍,他却硬起心肠甩开她的手,恶声恶气道,“还不走?滚!”
她悚然一惊,调过头去看蓝笙。蓝笙急起来,眼下形势不由人,他没想到容与居然会这样毅然决然。他低估了他对布暖势在必得的决心,也没想到他早已如此处心积虑。是自己大意了,弄得眼下无兵可调。他有了失败的预感,惶然道,“你不要走,为咱们的孩子想想。他还没落地,你就要带他去颠沛流离么?你这样自私么?”
容与听了断然再忍不住,蓝笙提起孩子,便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和布暖举步维艰,完全有赖于他的处处作梗。他抢夺原本属于他的幸福,霸占他的女人,叫布暖怀上他的孩子!思及此愈发怨恨,再没了早前的情义,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毫不犹豫拔出他的剑,回头对韩肃吼了声“带她走”,然后舞动他金色的铠甲奋勇迎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