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一头金色的雄狮向我冲了过来。我笨拙的挥舞着一条昨天刚从黑市中买来的狼牙棒,尽力护住自己的身体,那一瞬间,似乎所有学过的魔法和战术都被封印在了记忆里,我只感到狮子锋利的爪牙在我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划出一道道口子,我的骨骼都要折断了。
我摔倒了,一阵猛烈的腥味当头而来,我用力将手臂向上一刺!雄狮的狂吼,我自己的惊叫都已模糊成一片,只有惊天动地的大笑如此清晰。一股温热的血顺着我的手腕涌来,我一阵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了直觉,四周寂静如死,听不到一句采声。看客们或一脸兴趣索然,或是冰冷的讥笑。
一个管理人员走过来,随手塞给了我一枚勋章,然后招呼下一个人入场。
我撑着地上的血泊,缓缓爬起来,将撕破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向四周行礼,而后走了出去。胸口宛如被人重击了一样气闷、难受。
我知道这种感觉就是伤心,可是我很久以前就应该没有心了。
我带来的骷髅兵默默将我扶下。身后远远传来雷鸣般的掌声,我知道那是为下一位英雄而发的。他们看不见我一个人剧烈而无声无息的张合着干枯的双唇。
我就这样毕业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愿意和别的英雄交往,在路上看见他们也远远躲开。
一次,就在躲避的途中,我撞上了一群守护着宝石矿的狼人。我还没有来得及道歉他们已经凶狠的向我冲过来了。我想说我是一个公主,我不需要任何的矿藏。可是一切都没用了,他们比我的速度更快,我只有出手了。
我看着自己的士兵倒下,也看着自己的魔法神箭在他们头上炸裂,我的心中又一次隐隐作痛,最后我胜利了。
我犹豫了片刻要不要把自己的旗帜留在那堆宝石上。后来我还是那么作了,我用自己的方式把死亡的狼人变成了骷髅,让他们继续驻守在矿藏上,我想,这就是我的道歉,他们应该不再继续憎恨着我,因为毕竟是我,让他们永远如愿以偿。
从那以后我看到有人驻守的矿藏,就远远绕开,这样我始终没能去到很远的地方,手下的士兵也渐渐减少,我不得不去招募一些廉价的新人。
一次我在一间农舍窗口看到了淡黄的灯光,我想起了幽宅中那些和气好客的吸血鬼。
我微笑着要请那些农民加入的时候,却看到了他们恐惧而仇恨的眼神,我不安的退了出来。这时我听到后边有人小声的说:天啊,那个女人多么丑陋啊!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丑陋。
从此,我开始不喜欢外边的世界,可是我知道我还不能回家。
二
在一间魔法学院门口,我又遇到了那个在图书馆见到的人类骑士。我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魔法书,他坐下白马一声矫健的嘶鸣,已经到了眼前。
那时我已经知道,人类是我们的敌人,他也不例外。
他看了我一眼,从身后抽出了长剑。明亮的战甲、锐利的长剑在阳光下发出死亡的光泽。只要他走过来轻轻一挥手,我的身体就会裂为朽骨。
然而他没有看见,我们之间的草地下隔着一条深深的地缝,那是人类所无法跨越的。唯有这样,我们两才有了第一次咫尺天涯的谈话的机会。他收回了剑,对我说:鬼族的人到这里来很危险的,尤其是你。回家去吧。下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静静的回答:我不走,我还要找到我族的秘宝,征服天下。
我知道他一定会笑,然而我更知道他的笑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于是我也对他笑了笑。
他把一卷魔法卷轴从裂缝的那边抛了过来:拿着,征服天下的鬼族公主,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卷轴上记载着流星火雨,一种很高深的魔法。
从那天之后,我每每坐在空旷的夜空下,一扬手,绯红的星辰宛如起自我空荡荡的袖底,一如招魂塔上散开的满天彤霞。我宁愿我的法力就这样消耗在旷野,也不让这些美丽烟花绽放于血腥的战场。
那天,我目送着最后一朵烟花被荒原的夜风吹散成丝丝缕缕,一个绿色旗帜的英雄悄悄逼进了我。我想要逃走,却已经晚了。人类整饬的大军气势汹汹直逼眼前,我退无可退。他大旗一挥,无数神箭手挽弓搭箭,耀眼的光芒让我久谙黑夜的眼睛一阵刺痛。
这时,另一个英雄冲出来阻止了他。我惊讶的发现,他正是赠给我卷轴的骑士。
后来我知道,他叫罗德哈特,学成后效力于绿色的领主,而那位中年人,正是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