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敖笑了。他盯着财神像,仿佛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在恶作剧: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你以为这点钢箍就可以将我困住?
他伸出左手摇了摇,道:瞧见没有?我还有一只手。只要我这只手动一动,你就会四分五裂,你信也不信?
那财神像当然不知道什么叫信不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郭敖摇头道:跟你这木偶说了也没什么用,准备死吧!
他的手一抖,裂电一般的光芒从身上升起,凌空一闪,化作霹雳般的寒光,向那财神像罩了过去。这一招几乎蕴涵了郭敖剑术的所有精粹,就算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都未必能躲过,何况一具泥雕的财神像?光芒裂转,那财神像却浑如未觉,一双沉静得犹如湖水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郭敖,就如神明看着死人一般。
光芒迅速就罩到了财神像的头顶。却就在这时,郭敖就觉手腕微微一痛,他能感到一枚极其细小的尖针从钢箍中弹了出来,刺入他的肌肉中。同样的道理,若钢箍一罩到他手腕上,这枚细针就弹出来的话,郭敖必定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凝聚全身功力,于它破体刺肤之前,就将它震碎,但在这时弹出,郭敖却已是回天无力。
他身上的剑光顿时黯淡,竟然连财神像都没有碰到,就还原成一柄长剑,光芒隐晦,落在了地上。郭敖脸上尽是不肯相信的神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人称少年剑神的他,竟然会被一具财神像击倒!
洞中碧绿的灯光缓缓摇曳,那尊财神像就这么静静地垂着头看着郭敖,一动不动。
李清愁来到了财神庙前。
夜色更加凄迷,今天是个阴天,空中连一丝星光都没有,这座小小的财神庙就如洪荒的巨兽蹲伏在空旷的原野上,等待着新的猎物的到来。
海中有种生物,它们的身躯异常庞大,庞大到连它们自己都很难挪动它,于是它们便整天躺在海底,只将口尽量地张大,便有无数的鱼虾随着海流游入它们口中。它们只需在猎物进入之后,闭上嘴巴,吞咽下去,便可以供给自身的生存。现在的财神庙,就如这海底的生物。它的嘴,已经张开。
李清愁伸手去推那庙门。在他的手触及到庙门的瞬间,他突然犹豫了一下,他的指甲本是蜷着的,现在缓缓张开,李清愁就用这长长的指甲将庙门推开。那庙门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缓缓打开了。李清愁的手垂下,长长的指甲再度蜷了起来。
神案上没有香火,破旧干的财神手中捧着泥土做的金元宝,满面笑容地站在神案的背后。长久没有香火的滋润,这笑容看起来畏缩而谄媚,仿佛在祈求李清愁的施舍。
李清愁叹了口气,五年前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财神庙还有一位年老的庙祝,对着每个到来的人絮絮叨叨地收着香火钱,现在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连庙都破败成这个样子。财神管着天下钱财,为什么自己的神像却敝破成这个样子呢?李清愁负手看着这尊神像,不由心驰物外了。
突然,就听庙后传来一阵淅淅嗦嗦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向这边走着。财神像的旁边就是一扇小门,那门通向财神庙后面的院子,原来那个年老的庙祝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李清愁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道:祝道人,是你么?
没有人回答,那淅淅碎碎的声音依旧响个不停,仿佛祝道人拖着身子向这边走着,走了很久,却依旧没有走到门前。李清愁心下奇怪,突然吱呀一声响,那扇小门被猛力推了开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中,默无声息地看着李清愁。他满头乱发,胡须脏乱,几乎看不清脸面,接着微弱的夜色,隐约能看到他身上那肮脏邋遢之极的道袍。李清愁又提高了嗓音,道:祝道长,是你么?
那人却一声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清愁。被粗暴推开的小门不住吱呀作响,来回扇动着,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那人如同不觉。
李清愁心下奇怪,走上一步,他突然感到一阵奇怪,那人的道袍是反穿的。
反穿的意思,就是本来应该在前面的前襟,被他穿到了后面,而本来应该在后面的袍背,被他穿到了前面。那袍子又肥又阔,祝道人虽然身形高大,这样穿起来,也颇觉古怪。
那道人喉中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腰一折,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向后弯了下去。李清愁霎时之间汗毛森竖,因为他看清了,那人并不是反穿了衣服,而是他根本就是脊背在前、胸膛在后!他整个人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折了过来,一颗头折到了脊背后,却不知如何依旧活着!他这时只如平常人一样弯了下腰,但整个人已经弯成了种奇怪的弧形!